第枠6章 使然

第九十六章 使然

太一历三一一二年，三月二十日，晴，早上，红竹屋小院。因为文字游戏，巫云已经几天没有搭理百里之言了，工作棚下正在忙木匠活的林俊问道：“那可能是巫云小姐代南方小姐出的牌，您出的一张牌‘马文才’还可以理解，第二张‘葛朗台’和第三张‘骨瘦柴’就不是很好理解了。”百里之言笑到：“大多数人类最美好的‘爱’是很吝啬的，虽然这个世界因‘爱’而存在。”林俊道：“您说的这个字，我的记忆体内是很模糊的。”百里之言道：“美好的东西往往都是模糊的，似有似无......”复明后的百里之言木工手艺越来越好了，各种刀工也恰到好处，午饭前还在菜园里清理了一会儿杂草。

小方收拾好了企鹅退掉毛，百里之言还摸了一下它们肉嘟嘟的肚子，地下世界的菜花蛇都有重生的能力，这个世界生物适应力很强。两只大鹅和鸳鸯鸭对光秃秃的企鹅不是那么友好了，还好它们六个还能在鱼池里玩耍，有时候林俊也会带着它们到红河里耍耍。兔舍、羊圈还算和谐，鸽子、斑鸠、八哥等鸟类也在这里做窝，百里之言也分不清哪些是‘哨兵’，加上有七个蜘蛛，小院的虫子很少，少了前世界蚊虫的叮咬。百里之言还特意粗略了解了一下这个世界的昆虫，发现大多是用来投放到被观察世界的人造虫，有专门的‘虹’，跟微生家的造物有些许重合，只是低级了很多而已。在众多虫子里面百里之言发现了这个世界的水蛭和蜗牛很有意思。

午饭后，百里之言休息的时候，林俊收拾好等待出发的红竹筏，准备去红河平原的朱子元家去拜访，舱室里林俊给他准备好了‘用’字系列书册分别是《用无》《用懿》《用贰》《用叁》《用肆》《用伍》《用陆》《用柒》《用捌》《用玖》《用意》《用忌》《用弃》《用奇》《用炁》《用技》《用照》《用观》《用明》《用器》《用数》。听说朱子元正在写《用格》《用克》和《用善》最后‘三用’，每一‘用’几千字到几万字不等，跟百里之言以前看过的书略有重合，‘二十四用’是一个地界获得名字的劳工自己记录的。百里之言在舱室里看了一会儿‘伍’就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来到了朱子元的篱笆小院前，今天朱子元在家休息。

篱笆小院四周都是麦田，麦田里稀稀疏疏有几处人家，下午的太阳还在高挂，百里之言眼睛里偶尔会闪过一些其他颜色。被朱子元迎进客厅的百里之言目光扫了一下屋内陈设，简单而实用，这种简洁美跟主树上差不多，只是不够光洁，这也更显得真实。朱子元给他和林俊倒好水后开口道：“还多亏了巫云小姐的资助，我和家人才有一片小天地。”百里之言微笑道：“巫云口中的‘圆珠子’原来是一个那么年轻的人......”中年声音少年模样的朱子元呵呵笑到：“这个绰号，也是巫云小姐先喊的。” 百里之言道：“巫云说你很擅长耕种和收获。” 朱子元自嘲道：“糊口罢了。”百里之言道：“她说的是您用笔墨耕种......”

田间道路边上有树，朱子元邀请百里之言出来溜达一圈，说是不想把声音关起来。树荫下，百里之言钦佩道：“先生的世界很敞亮啊！”林俊跟在他俩后面，朱子元道：“你们古人，天地为庐，日月为壶，我还差的远呢。”百里之言苦笑道：“您说的古人在我那时候也被称作古人，都一样吧。”朱子元微笑道：“后人视今的感觉。你今天来想知道什么？”百里之言道：“我想知道‘不用机杀’‘无用即毁’和‘有用则耗’的解决方法。”朱子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指着前面纵横的道路道：“你看这些田间小路，有些有刻字的路标，有些没有刻字的路标，路没有名字，但是我们这些种地的庄稼人总是能找到通往麦田的路，因为这片天地就这么大。”

百里之言道：“有字路和无字路，都是道路，世界那么小，而有的人心里还容不下它。”朱子元微笑道：“是啊，是啊。有一次，巫云小姐问我人生最有趣的事情是什么，我说是在田里耕种，她说她看着我们耕种也挺有意思。巫云小姐的世界跟这个世界每个人的都不一样，我们每个人的都是。”百里之言低声道：“地界的储藏多么？巫云每天都很忙的样子。”朱子元道：“挺多的，人造食物速度特别快。自然生长的就很慢了，偶尔也会出现寅吃卯粮的事情，主要是自然生长的粮食。”百里之言想了一下道：“以前的世界寅吃卯粮产生的后果往往都很严重，现在这个世界好多了，好多种人类有点太阳就能补充能量了。”

百里之言问了一些他书里的内容，其中‘用捌’中有‘换门’和‘用门’的解释，百里之言问道：“门真的可以更换么？”朱子元道：“可以，改换门庭在历史上大有人在，就是看个体的造化了。”百里之言又问道：“您的‘用意’里面说的‘无师无杀，无传无伤’是不是要分不同情况来看......”朱子元摊开手道：“那就是‘用叁’的事情了，本来就是我不成熟的手记，没想到您会读的那么深。”百里之言停下脚步，看着微风吹过麦田道：“您书里的观点提到是非成败转头空，机多机少都一样。作蛹者和作甬者都不是什么出路，前者困，后者空，只有‘吾情花自走’才是人生最有趣的事。”朱子元皱眉道：“花自走是很难的事情，晚饭倒是不难......”

返回朱子元的小院，二人在他家的小书架旁探讨了一会上面位数不多的书，大多都是关于种植农作物的指导手册。朱子元的妻子回来了，一个朴素农家妇人模样，丰腴身材自然之美，除了挽起的发髻，没有多余的点缀。那妇人象征性的跟百里之言打了个招呼，就冲着屋外喊道：“弗罗多！过来帮忙摘菜做饭了！”百里之言愣了一下，朱子元莞尔道：“见笑了，已无往日悍妇模样，现在还是有些泼辣......”只见那妇人刚提了刀朝朱子元扬了扬示意他赶紧闭嘴。朱子元转而道：“弗罗多是我家人造人的名字，平时帮忙打理一下家务什么的，也会种地。”为了说话方便，二人带着林俊来到院外看花圃。

傍晚的田园，有婴儿啼哭人家，路边格桑小花园。无名白鸥归林晚，孤鸟独鸣无应还。隐去旧时弯月弦，显身飞过是别鸾。百里直言看见不远处的地上有一只雄斑鸠正在咕咕叫跟在一只雌斑鸠后面不断点头，一会儿那雌斑鸠就不耐烦的飞走了。 雄斑鸠在地上走了一小会也飞走了，这是百里之言才看到这只斑鸠的翅膀上的羽毛有缺漏，估计是被天敌扯掉了吧。朱子元看他看的出神笑道：“这只缺羽斑鸠已经在这附近求偶失败很多次了，按照自然法则，它基本上没什么希望了。”百里之言回过神来道：“朱先生跟你家夫人真是安逸啊。”朱子元得了便宜似的笑道：“当初若不是她磨刀霍霍向新郎，我现在可能更轻松自在......”

朱家的晚饭很简单，调黄瓜片、蒸的野菜和面汤，今天加了一盘鸡，家养的那种。林俊到红竹筏上拿了两瓶地界的酒，百里之言和朱子元夫妇每人喝了一两杯，朱子元估计是醉了。只听朱子元掂着酒瓶晃悠悠道：“当年就是因为说错了一句话，被这婆娘记心上了......”他夫人明显脸上一红用手肘怼他小声怒斥道：“别瞎说啊！”百里直言他也不好意思问，只是又给朱子元倒了一杯酒，把手里空酒瓶放在地上，双手托着下巴笑而不语。朱子元端起酒杯指了指桌上的黄瓜道：“当年我说‘早上不去集市选新鲜的黄瓜，晚上去就只剩下软的了。’”此时他妻子起身转身道：“我去厨房忙了......”百里之言才明白，原来磨刀霍霍是因为这个。

离开朱家小院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星星也在，这是百里之言进到舱室睡倒之前的印象。中途百里之言醒来翻开从朱子元那里借来的《审梦》《点背》《毒蛊尸》《金色记忆》《搁浅船上的红瓦》《石中花》和《何以贵贱》中的第一本‘审梦’，恰好翻到关于关于讲‘洗梦’的内容，大体跟自己以前看过的这方面的书有很多相通的地方。百里之言翻了几页就放下了，换了第二本‘点背’，本来认为是讲赌博概率方面的书，他翻看了很多叶发现里面记录的都是背上有痣的人的行为模式，这是一本讲‘人以群分’的个人观点的书。以前是‘胸无点墨’或者是‘胸无大志’，这是要把志向放在背后藏起来么？

善恶在心，说不得，宝甲在身，脱不得，幼蝉盈壳，蜕不得。太一历三一一二年，三月二十七日，晴，早上，红竹屋小院。林俊说早起的太阳在云层中照出来一个大大晕环，百里之言在工作棚下面出来看了一眼，眼中没有看见多少彩色。当太阳绕到工作棚门口时，门侧的百里之言侧着右边耳朵在那里晒耳朵。因为，昨晚洗澡的时候不小心耳朵里进了一点水，巫云又开始跟他说话了，这次第一句话是‘小心你脑子进水！’这可能是巫云最近一直在找机会扳回一局，故意嘲笑他。中午前，巫云从竹字盒里面挑出‘善然可顺意’五个字递给他道：“你先好好琢磨琢磨，以后需要对字的，其他的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