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枠4章 蒸花

第九十四章 蒸花

太一历三一一二年，第二个二月的十九日，晴，早上，红竹屋小院。工作棚下，范姜狸笑眯眯的看着正在‘造假’的百里之言笑道：“你用迷木雕刻的赝品，别人一看就看出来了，别自欺欺人了。”百里之言握着刻刀的手抖了一下，这块小木牌又刮花了，他皱眉道：“还不是听了某人的蛊惑？”范姜狸抱着胳膊道：“只能怪某人不察，而且我认为做成铁案没什么不好，省得你犹豫不决。”百里之言耷拉着脸道：“损友！”范姜狸把玩着那个最大个的蜘蛛道：“有没有兴趣去见一位‘知诸经’。”百里之言道：“没兴趣，午后，我还要到地下世界去请人帮忙刻玉......”范姜狸道：“我以为你会用迷木代替玉石呢。”

百里之言苦着脸道：“材料的通透与模糊是最难处理的，地下世界有很多中州之外的物料，估计能做的像一些。以木代玉，估计会挨揍。”范姜狸笑道：“我认为那或许是好事。”百里之言冷言道：“滚滚滚，趁巫云和林俊还没回来，我要早点重新做一个。”范姜狸笑道：“中午你安排顿好的，我帮你，不用跑到地下世界......”百里之言黑着脸道：“中午不留饭，我还吃面。”范姜狸摊开双手撇嘴道：“那没办法了，按你的想法来吧。”说完人就消失了。上午忙碌完木匠活后，百里之言穿了围裙，在菜园的洋白菜和小青菜前迟疑了一下，就拔了一颗洋白菜，这就是午饭清汤面的配菜。后院屋檐的鸽子侧目看了一会儿就飞走了。

午后，百里之言拿着《红鱼笺》看了一会就睡着了，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即墨惜墨出现在他的身边，指挑起他的小册子在她周围展开成几层圆环，迅速看完就消失了，小册子规整的落回原处。不一会儿，范姜狸出现在他书桌前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道：“醒醒，有客人来了都不知道......”百里之言听完迷迷糊糊道：“扰人清梦！”范姜狸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梦到什么了？能有眼前人好看？”百里之言撑起下巴眯着眼道：“梦到大西瓜了，一大堆的西瓜......都在朋友家......”范姜狸道：“地下世界的月亮已经很高了，到那里可以不用做白日梦了，可以先去那里等着太阳出来了。”百里之言起身去洗把脸走出来道：“我乐意！”

就这样，以朋友的名义，范姜狸驾着红竹筏载着百里之言往红河尽头进发。路上，范姜狸问他有没有做其他的梦，百里之言把‘门当水’、‘摸到回家的路’和‘考试’的梦告诉他，范姜狸严肃道：“我建议你去检查一下，摄入这么多年的杂食，你的大脑可能有些许变化。”百里之言微笑道：“我却认为，有梦才是真实的，木元界的人族开始只是没有梦的人类附属文明，自从他们有了梦以后，就与人类无异了。”范姜狸笑道：“直到现在您还在怀疑这个世界？”百里之言道：“可能是因为我以前的世界过于真实吧。”范姜狸笑道：“当前真实的中州世界也只有少数人了解，莫说是你，我也只能说知道祂的一毫。”

来到红河尽头后，二人从下行通道进入地下世界，颠倒了上下，落在最高的一处‘山巅’开始往‘山脚下’姜聪的小院跳去。路上范姜狸跟百里之言讲了一些关于地下值守人姜聪的一些往事，百里之言大多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心想这里的美景独属一人，那这人可以再次度过余生了。他们两个半飞半跳的往山下赶，百里之言很喜欢这种只有梦里才会出现的感觉，此时地下世界也是春季，夜里的春风潮气有些大了，百里之言不是很喜欢，他们只是定点起跳和落下，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月亮还挂在天边的时候，两人落在了姜聪小院的门口，地下看不见的崇山和看得见的山在百里之言眼里现在都只是一片黑影。

他俩惊起的几只飞鸟惊醒了姜聪，披着单衣打着哈欠出来的姜聪对二人道：“先进来吧，我还要再睡会儿。”说完他反身回到院子里自己屋里睡觉去了，把他们留在客厅。过了一会儿，范姜狸对正在书架边翻书的百里之言道：“我用真眼很快就能找到有玉的石头......”百里之言扯着脸道：“额.....我听说真眼很耗能量，而我只能用‘面’来回赠你。”说完，百里之言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松与虎》递给他道：“先看会儿书吧，等着天亮。”范姜狸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不可归墟》道：“你那本我看过，蛮好的......”二人各自看着自己手里的书，没过多久，范姜狸就鄙视的看着已经仰面睡着的百里之言小声道：“真是来做梦的？”

渐渐的，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传进百里直言的耳中，地下世界的晨光来到小院的时间要晚一些，还好姜聪有早起的好习惯。早起的姜聪看到熟睡的百里之言微微一笑对范姜狸道：“这小友蛮适应这里生活的嘛！”范姜狸道：“把他扔到有野兽山中，估计就睡不着了吧，下次试试。”百里之言猛地坐起揉揉眼道：“你这已经可以称为‘毒友’了！”然后，院中一声大公鸡打鸣打断了两人的话，姜聪洗漱完正在准备早饭，他给那只漂亮的大公鸡撒了一把谷子，又给他的花毛豚鼠喂了半根黄瓜段。等大公鸡啄完谷子离开后，姜聪已经将自己的早饭端上来后，他给范姜狸和百里之言一人一个鸡蛋道：“二位别嫌弃，这是二位的早餐。”

百里之言拿到鸡蛋就磕破了吃掉了，范姜狸斜视了他一眼把另外一个鸡蛋也递给了他，百里之言没有理会他眼神里的‘寒碜’二字，也磕破吃了，此时朝阳已经绕进小院了。那只大公鸡领着它的一群妻妾出去觅食，豚鼠在院子里打洞。饭后，姜聪对百里之言道：“很多年以前，巫确实碰到过一些有能量的玉石，当时有条蟒蛇盘在上面，那种石头对有等阶的神兽来讲就是一种难得的资源。所以，你准备怎么处理大蟒蛇？”百里之言想了一下道：“只需要一小块儿玉石，不伤害其他。”姜聪道：“那好吧，我带些鸡蛋过去，你们等一下。”范姜狸对百里之言嘲笑道：“刚才的鸡蛋好吃么？”百里之言等着他道：“蛇会剥壳么？”

本来以为寻找玉石会很麻烦，当姜聪在客厅茶几上点开地下世界时时图景后，在上面点选了几下，标注有‘蟒’的‘山’已经显示出来了，然后是分别看蟒的花色和石头的外形，找对的那一块，黑白色的蟒蛇在百里之言眼中还是很让人惊心动魄的。百里之言看了一会儿蟒纹，看着范姜狸笑道：“这里的蟒都有你的腰粗了。”范姜狸道：“拿我跟这些冷血动物比？你可是高看我了，它们不同于无尽甬道那般无序，它们是以中州外溢能量为食。”姜聪道：“最艰难的时候，它们和我们互相为食。走吧，今天我带了它们喜欢的鸟蛋......”三人乘着姜聪的来到还在蠕动的地下的落云峰，只有能长时间不消失的山峰才会有名字，这是姜聪起的。

落云峰一片怪石嶙峋后，有一条大蟒蛇盘踞在一块圆润大石周围，范姜狸屏蔽了飞艇上的能量波动，三人按照姜聪的安排将几十个鸡蛋排到一个草地上，草里是一个带自动锁的铁链，然后姜聪把他的花毛肥老鼠拴在那里继续让他啃那半根黄瓜。准备妥当后，三人回到了飞艇，范姜狸从远处用手一指挑开了第一个鸡蛋，让鸡蛋的味道泄露出去。春天的太阳照在地下世界的山岭之间，那条黑红相间的大蟒蛇嗅到了美食，警觉的仰头朝周围看了一下，附近都是它的地盘，放松了警惕后，大蟒蛇动了。三人在飞艇上饶有兴致的看着这条‘贪吃蛇’，范姜狸道：“还好它才成阶，没多少智慧，以后就不见得了。”

待巨蟒落入彀中后，当然了花毛老鼠它没吃到，敲开巨石一角，割了一小块儿玉石后，又将石头修补完整。等到地下世界快中午的时候，姜聪看着食欲不振的宠物花毛豚鼠道：“你是不是被刚才一根很大很大的黄瓜吓到了？”百里之言问指着豚鼠道：“它还好吧？”姜聪笑道：“没事，它就是用来给我报警的，被山里的动物抓走几次了，都被我救回来了。”百里之言道；“那谢谢您了。”姜聪将豚鼠放回他的洞道：“别谢我，你谢他吧。”说着将手指向范姜狸，范姜狸得意道：“不用，不用，都是老熟人了。”百里之言先是冷着脸看了范姜狸一眼，然后跟姜聪道了别就又跳到山顶，颠倒了一下，沿着上行通道返回地界了。

再次回到红竹屋小院，已是深夜，下了红竹筏，小方开了灯来到院中迎接。百里之言对范姜狸道；“夜宵吃么？”范姜狸警惕道：“吃什么？”百里之言道：“小葱面......”然后，范姜狸就原地消失了。简单的夜宵，很快就吃完了，估计是在地下休息了一段时间的原因，百里之言翻看‘红笺’的一句引用‘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不觉心里一喜，想起以前世界‘翩若肥鸡，婉若蟒虫’的惊世骇俗，此时的中州女子皆是洛神，又皆出洛神。深夜他又大致浏览了一下《何天之衢》和《巩用黄牛之革》两本薄薄的书，在自己的小册子上写上‘用槐’两个字后就去洗漱准备睡觉了。临睡前抱着‘何衢’的百里之言想到林中的洋槐花快开了，该是蒸一笼花吃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