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从脚底开始往头顶攀延。
姜凯晨回头看了王枫一眼,王枫就心领神会的急匆匆跑开了,等他再转过头来的时候,那萃冰追究的眼神,让张凌月一个激灵,不自主的抱起了双臂。
“姜总,监控调出来了,唐小姐的确来过,只是在大门口被张新城接进去后就再没看到影像了。”没一会王枫就回来通报了。
“嚯”的一声,姜凯晨迅速的转身又向美术馆折返。他一边快步的自己开始四处搜寻,一边对身后的王枫交待道。
“调出所有死角监控,封锁所有出入口,把两边人全部调过来找人。”
当姜凯晨爆着青筋说出所有指令,王枫领命出门的时候,两个腿都有点飘了,跟了姜凯晨五年,还重来没看到事情严重到需要连暗桩的人都同时集结。
美术馆不大,当姜凯晨里里外外寻了个遍却一无所获的时候,一直跟在他后面的张凌月已经跑到披头散发,形象和心情一样忐忑到七零八落。
“上次看在你还听话的份上,已经给过你弟一次活路了·····”
心烦意乱的姜凯晨一拳锤在挂在主墙上的马蒂斯的画上,应声而破的画布上,鲜血晕染着红色的画面,衬托着男人漫天的怒火,感觉都要把整个场馆点燃。
张凌月咽了咽口水,看了一眼她的镇馆之宝,颤颤巍巍的回答道。
“我····我真没看到过唐文婉啊······我一个晚上都听你的话在安排画和朱欣的事,也没注意新城什么时候不见了。”
煞白的脸上一粒一粒冷汗就这么滚下来,很快就花了妆。
“听我的话?”姜凯晨一步一步逼近,本来就冷峻的脸上泛起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正当张凌月已经生无可恋的闭上眼睛,觉得下刻自己就和那副画一个下场的时候,门外一阵碎步声像救命一样,打破了沉寂。
“姜总,暗桩那边查到说,张新城现在人在码头。”王枫进来汇报。
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姜凯晨伸出手点了点张凌月,就说了两个字“带上”,人已经大踏步的向门外疾行而去。
当姜凯晨在码头上看到张新城的时候,他脸色苍白,全身湿透,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追逐。
“新城,你在干什么?”张凌月看到自己弟弟居然出现在自己安排送朱欣去日本的船前也是吃了一惊,急急的吼道。
“姐,我也要去日本。”张新城听到姐姐的声音,心里的慌乱稍稍有了点收敛,有点抱歉的向张凌月望去。
“唐文婉呢?”不等张凌月发出第二句疑问,姜凯晨的声音已经耐不住的破空而出。
这回,张新城没有急着回答,他又往后退了一步,调了调呼吸才抬头看着姜凯晨的眼睛说道“文婉要跟我一起去日本 。”
空气里除了海水的咸味,已经开始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刚才砸画的伤口被男人再次捏拳裂开,向下滴着血。
“她人呢?”几乎是咬着牙才发出的问话。
这回张新城反而平息了心情,身子微微的向前倾了下说道“她怕你们不同意她跟我走,所以不愿意见你们。”
“她人呢?”像是没听到他的回答一样,姜凯晨红着眼又问了一遍,人也往前移了一步,仿佛火山就要爆发。
“新城····”一直在瑟瑟发抖的张凌月,已经深深的感受到了事情的不可控,她满眼恐惧的看向弟弟,仿佛正在目睹他在姜凯晨的暴怒下粉身碎骨。
“搜!”果然姜凯晨的忍耐是有限的。
“你要不要先听听这个?”就在与张新城擦肩而过的时候,姜凯晨的眼前多了一个录音笔。
“虽然她才十八岁,但也快成年了,我觉得你们应该尊重她的选择,她才能真正的开心。”在成功看到姜凯晨驻足后,张新城又追一句。然后在所有人的临时静默中,他点开了录音笔。
“新城,你带我走好吗?”
“新城,我们什么时候能一起走?”
“新城,你带我去日本好吗?只有跟你一起我才能真正的开心····”
录音笔里唐文婉的声音急切而又真实。姜凯晨一个趔趄差点栽到海里。
空气仿佛一下子凝固了,姜凯晨不可置信的看着张新城手上的录音笔像被人点了穴一样愣在了原地。
脑海里突然就窜起,他刚回南城,偷偷的去看唐文婉,看到的就是她和张新城一路走出学校,轻松而自在的样子。
在那个夏日午后,他看到当年的小姑娘长大了,也在那个阳光下,见证了心里的明媚衬托的自己更加的黑暗和不堪。
“她真的要走了?”姜凯晨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又问了一声,这一次眼睛都不敢看向张新城。
“嗯,她说到了会给你们报平安的,让你们不要阻拦她。”张新城像是找回了所有的勇气,挺了挺胸脯说道。
姜凯晨两眼发黑,感觉面前黑色的大海象一只怪兽,正在用一声一声的拍岸声,嘲笑他的痴心妄想。
“姐姐,你怎么哭了?”
当唐文婉被身边的小姑娘轻轻的推着胳膊的时候,她才惊觉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原本不断蓄力的身体突然就没了发力的欲望,又一次瘫软在了小姑娘的怀里。
“那个哥哥也是来找你的吗?”
她们好不容易才避人耳目的从底舱偷偷摸了上来,看到的却是姜凯晨被张新城劝退的这一幕。
“那个哥哥会来把你带走吗?”小姑娘感觉到自己的使命好像受到了威胁,她用力的把唐文婉往怀里抱了抱,指着姜凯晨,轻轻的在她耳边问道。
前世的所有委屈好像一下子又全部席卷了过来,唐文婉无力的把头向那小小的怀里拱了拱,带着哭腔说道。
“他从来就没有认真的找过我。”
女孩又偷偷看了一会岸上的剑拔弩张,不太理解的胡乱用自己的袖子替唐文婉抹了把眼泪说道“可是,那个哥哥好像找不到你好难过的样子。”
前世的各种误解之下的冷暴力像跑马灯一样,在唐文婉的脑袋里不断穿梭。
她知道,就算她现在出去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姜凯晨心里的那根刺是拔不掉的。
对爱不自信的他有一万个剧本会把结果曲解成自己是在强权下的妥协,然后用假想的爱而不得来惩罚彼此。
“杀千刀的张新城,你被泥塑沉海都是轻的。”被气愤,委屈····各种情绪穿刺着,最后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又一次蔓延全身。
“姐姐,师父说,你跟我回去才能真正的解决困扰你的问题。”小女孩摸了摸唐文婉的头发想要再给她一个安慰。
唐文婉带着悲伤不明所以的看向小女孩,黑夜的海风,吹着她额角的胎毛飘呀飘的,圆圆的黑眼睛在月光下盈满了真诚。
岸上,姜凯晨还站在岸边一动不动,盯着那艘张新城说载着自己的船正在慢慢启航。
又看了男人一眼,唐文婉叹了口气,对小姑娘说“我跟你走!”
一码头站着的人,表情各异的全部被正在离港的大船所吸引着,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在墨色里,有两个瘦小的身影悄悄的登上了旁边那条小船。
“你说什么?我妹跟张新城去日本了?”这是唐文松第三次暴跳在姜凯晨面前质疑了。
如果不是真的打不过,估计他现在的拳头已经无数次挥向面前这一脸冰山的男人脸上了。
“不是,老的们都出去了,我在家把我妹搞丢了?”唐文松头发肉眼可见的已经坚了起来,抓着头急得在原地直打转。
要知道,唐家向来是小公主是亲生的,唐少是充话费送的。老的们回来看不到唐文婉,还不急得要扒了他的皮。
“不是让你去把她抓回来的吗?你到底抓了没有?还是你抓了,她反抗了?”唐文松越想越急躁,终于忍不住 一巴掌推到姜凯晨的肩膀上。
他现在一万个后悔,自己今晚就不应该偷懒,亲自去抓人可能就没这事了。
姜凯晨本就魂不守舍的,被他这么一推,一屁股坐倒在了沙发上。
他两眼无神的看向唐文松,像是被什么上身了一样,喃喃的回道“她十八了,要尊重她。”
“我艹,她自己这么和你说的?我看她是皮痒了,还尊重她,她这是想要干吗?是要私奔吗?”唐文松感觉自己已经脑充血了,脑袋里嗡嗡的响着。
“她说,她要和他去日本 ····”姜凯晨游魂一样又重复了一句,两眼失焦的呢喃着,不知道是对唐文松的解释,还是在对自己强调。
“张新城那兔崽子,他这根本就是诱拐少女。”唐文松气的把墙拍的啪啪响。
“哎,不对,婉婉在拍卖会之前还和我说让我小心这个人的。”估计是痛疼让人醒神,唐文松揉着通红的手忽然停了下来。
猛然抬头直视着唐文松,这句话让姜凯晨鹰隼一样的眼睛忽然又聚集深邃了起来。
“我妹到底怎么跟你说的?”唐文松终于稍稍找回了点理智,放缓了声音再次追问姜凯晨。
“我没见到婉婉,只是听到了她要去日本的录音····”姜凯晨这次的回答也染上了深深的置疑,皱着眉头看向唐文松,希望找到共鸣。
一拳重重得在他脸上开了花,血水顺着嘴角渗了出来。
“没见到你跟我说她跟人跑了,如果是被绑架了呢?”唐文松已经彻底控制不了自己了,管它打过打不过,又是一拳砸在了男人的脸上。“我还以为你多喜欢她呢,就喜欢的这么草率吗?”
完全不反抗的姜凯晨被打得忽然笑了起来,鲜血模糊的脸上衬出的笑容却奇怪的让人感觉看到了生机。
唐文松被他笑的反而下不了手了,握着拳恨恨的看着他站在那喘着粗气。
“M得,打死你也赔不了我一个妹妹。”脑袋里飞转着各种可能性和补救办法,唐文松还是不忘对着姜凯晨出气。
而那个顶着一脸血笑的男人,这时却像回了魂一样,站了起来,走到唐文松面前认真的道“为了她,我死不足惜。”
然后转头向一直瘪缩在墙角,又怕自己老大出事 ,又不敢上前拉架的王枫吩咐道:“去追,见到人为止。”
“姐姐,你难过要不就哭出来吧。师父说,能哭也是一种解决办法。”
面对从上船就开始失魂的唐文婉,一天一夜过去,小女孩已经有点无可奈何了,她可怜巴巴的趴在唐文婉的床头,也被传染了一脸愁容。
“师父?”唐文婉已经被这两个字像魔咒一样轰炸了一天,终于,她看向小姑娘,脸上浮起了问号。
“嗯!师父说···”终于得到回应的小姑娘兴奋的又想继续时,唐文婉慢慢爬坐了起来打断她“你叫什么名字?你师父是谁?你怎么一下子就能找到我的?”缓缓的问道。
“我叫桥本雪,我师父叫桥本康介·····啊·····”
一下子被问那么多问题,显然有点反应不过来的小姑娘想到了什么似的站了起来。
她从道袍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幅画,展开递到了唐文婉的眼前。
一边指着画一边对她解释“师父让我拿着这幅画找你,你看,你真人比画还漂亮呢。”
唐文婉看到这幅画时,浑身汗毛竖立,呼得一声,坐直了起来。
“这····这是哪来的?是你师父画的?”她声音颤抖着指着画,不可置信的向桥本雪问道。
那幅画上,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孤零零的站在海边。
她身穿一袭轻柔的蓝色长裙,随着海风的舞动,似乎与浩渺的大海正融为一体。
黑色的长发随着微风轻轻飘动,给她增添了几分神秘和优雅。
女人的面容透露出一种孤寂,眼神注视着远方的海域,仿佛思绪漫游在未知的远方。
这是她前世,沉海当天最后的画面。
“双世灵魂唐文婉···”
当禅房里面前那位跪坐着的老者含笑叫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唐文婉还是恍惚的。
“啊?”入乡随俗也跪坐的她,这才抬眼看向面前的老人。
和桥本雪一样,一身简朴的白色道袍再没有过多的修饰,只是那弯弯的眼角让唐文婉想起了“鹤发童颜”四个字。
“这就是师父,快叫师父!”
跪坐在旁边的桥本雪兴奋的拽着唐文婉的衣袖,献宝一样的像是要向她证明,这一路过来,自己所言非虚。
“小雪,你辛苦了。”
老人慈爱的向桥本雪点了点头,小姑娘忽然就噤了声,俯身拜了一拜,退到了角落。
唐文婉傻傻的看着老者,满心的困惑之中升起了一丝懊悔,不知道这神叨叨的地方,是要来收她的魂还是要她的命。
“听说,你好久没画画了?”
老者看着她飘忽的眼神,倒是没说什么,抬了下手,身后的大屏风应声而开。
映入眼帘的居然是她送姜凯晨的,太爷爷那幅《双鹰图》。
“这····他····”
唐文婉不可置信的前倾着身体,瞳孔和大脑一起地震。
“那个孩子,因为你这幅画改变了命运。”
老者语气平静的陈述着,看着她的眼睛里如深渊一样让人想一探究竟。
“他?”
看到这幅画,唐文婉唯一想确认的是这对姜凯晨有没有影响,甚至一时都忘了自己就是因为和他负气才远渡重洋来到了这里。
“他在被转运的命运里,真的开心吗?”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疑问,老者又含着笑问了一句。
唐文婉这才想起,发现这幅画被她送人了后,爷爷曾经叹着气和她说,送就送了,反正也是她自己的嫁妆。
只是这画面世后,对拥有它的人来说,是福是祸就都要看造化了。
她当时不懂,只是觉得要用这幅画让她的少年开心,至于怎么开心,实在不是八岁的她能想像和把握的啦。
两世的恩怨又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翻腾着,各种猜忌,隐忍,误会,挑衅····
一直,她都知道自己不开心,现在想起,才发现,他也没有多高兴。
再抬起的双眸里,已经泪水决堤。
“难道,真是我错了吗?”她哽咽着问道。
老者笑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对一直坐在墙角的桥本雪吩咐道“小雪,带姐姐去休息吧。”
姜凯晨和唐文松带人再次追到张新城的船上的时候,看到的是船上也一片混乱。
“找!继续给我找,一个大活人怎么就能不见了呢?”
张新城在内舱像疯子一样的嘶吼着,他再也没想到在姜凯晨面前那么顺利的蒙混过关后,回船居然找不到唐文婉的人了。
他更想不到的是,当他在癫狂边缘,拿刀指向船长的时候,身后一个直踹直接把他踢翻在地。
“还挺勇猛的吗,我之前还误会你是GAY呢!”
唐文松这一脚踹的太猛,自己晃了两晃才稳住身体。
“你们··”
被踹翻在地的张新城,以为自己幻听呢,被来人压着翻过身来,对上姜凯晨和唐文松那两双煞红的眼睛,硬生生的把话吞进了肚里。
“婉婉呢?”
姜凯晨上前一步,这两天焦躁的喉咙充血到声音像刮着铁器,听上去愈发的生冷。
“婉婉···”
张新城用最后的理智在大脑里天人交战,到底说在还是不在,咬着牙不敢马上回话。
“嘭···”
又是一脚,这两天吊着的心,让唐文松见到这个龟孙子后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张新城被架着挨上那么一脚,一口热血喷出,感觉肺都要被踢炸了,人软软的挂了下来。
“你TM···装死都没资格。”
“婉婉不见了。”
当发了疯的唐文松想再去补第三脚的时候,已被姜凯晨的人控制住的朱欣站在角落颤巍巍的陈述了事实。
姜凯晨和唐文松同一时间转过身去,只看到朱欣在众人的注视下怯懦却诡异的笑着。
“什么叫不见了?”
唐文松很想上去撕烂那个笑脸,喘了口气皱着眉头问道。
“是啊,还可以不见了。”朱欣答非所问的回答着,语气里充满了不解和羡慕。
唐文松和姜凯晨惊恐的对视一眼,同时头皮发麻的向最坏的地方想去。
“我艹,你不会把我妹扔海里了吧?!”
唐文松谁也拦不住的又向张新城冲去,剁了他的心都有了。
“姜总,船上的所有人都调查过了,都说的确没有在船上看到唐小姐,张新城这两天也一直地毯式搜寻,并没找到人。”
就在唐文松伸手想掐死张新城的时候,王枫站到了姜凯晨身边冷静的汇报着调查结果。
唐文松头脑已然完全浑乱,他停下手看向姜凯晨,像是也在等他有个判断。
空气凝固了好一会,姜凯晨撑住了面前的桌子才稳住自己也是濒临崩溃的身心。
“所以,她不是自愿跟你上船的?”
他沙哑着嗓子,盯着张新城确认到。
被架着半摊在地上的张新城已经被唐文松揍到像死狗一样有气进无气出了。
估计已经被唐文松揍晕了头,他居然用半睁开的眼睛像看傻子一样,对姜凯晨挤出了一声嗤笑。
仿佛在说,你不是听到录音了吗?当时你不是信得很吗?
姜凯晨看了王枫一眼,又闭了闭眼,撑在桌上的手掌已然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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