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獾刚吃好朱胖子做的早饭,一只细犬冲过来报告,有远方的客人到了。“您好您好,欢迎欢迎。”大樟树下来了十八个肩扛手提大包小包的外乡人,领头的正是那个陪朱獾跳进洞窟的老匠人。

“姐,怎么只有十八个人啊?他不是那个真鲁伯吗?”蛋儿趁老匠人和其他匠人进工棚收拾的时候悄悄问朱獾。

朱獾回答蛋儿:“修缮老宅不在于人多,他们可是个个身怀绝技。而他姓蒯kuǎi,和鲁伯没有任何关系。”

“他和鲁伯没有任何关系?那他为什么要自称是真鲁伯?”蛋儿更加云里雾里。

朱獾解释:“他当时候是试探我,更是为了我的安全,为了老宅的安全才那样做。”

“还是不懂。”蛋儿摇头,依旧一脸茫然。

朱獾笑着回答:“一个人怎么可能把所有事情都搞懂?反正他的祖上才是真正建造老宅的人。”

“可他那天不是在洞窟里向你展示了手臂上的那一个‘鲁’字吗?”蛋儿问,双目忍不住朝朱獾的手臂上张望。

朱獾主动撸起衣袖给蛋儿看,朱獾的手臂上空空如也,没有任何印记,蛋儿更加迷茫,嘴上嘟囔:“到底怎么回事?”

“不要想太多,事情很简单,就是老匠人早已经料到鲁伯的所为,就故意变了套戏法,让鲁伯主动放弃进一步行动。”朱獾向蛋儿作进一步解释。

蛋儿还是糊里糊涂,问朱獾:“鲁伯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就是寻出蓝玉藏匿在老宅的宝贝,不过他现在已经死心。”朱獾见老匠人从工棚里出来,忙迎上前去,不再理会蛋儿。

蛋儿望着朱獾和老匠人有说有笑带着其他的匠人走向老宅,小脑袋中的问号变得更加多更加大。

朱胖子过来对蛋儿说:“你可不要小看这个老头子哦,他的先人可是香山帮】的鼻祖蒯祥。”

“蒯祥?香山帮?”蛋儿努力在自己的小脑袋里搜索有关蒯祥的信息。

蒯祥】,吴县香山木工也。能主大营缮。永乐十五年,建bj宫殿。正统中,重作三殿及文武诸司。天顺末,作裕陵。皆其营度。能以两手握笔画双龙,合之如一。每宫中有所修络,中使导以入,祥略用尺准度,若不经意,及造成以置所原,不差毫厘。指使群工,有违其教者,辄不称旨。初授职营缮所丞,累官至工部左侍郎,食从一品俸。

这是《吴县志中对于蒯祥的记载,蛋儿跟随朱獾在老宅主屋书房中看过,当然是朱獾有意翻阅给他看。

蛋儿还记得有一本书上记载香山帮】为明代建筑业中一个声名鼎盛的群体,当时民间有“江南木工巧匠皆出于香山”的说法。

据记载,蒯祥】集木匠、泥匠、石匠、漆匠、竹匠五匠于全能,香山帮】的专业也并不仅仅局限于木构建筑,而是集木作、水作、砖雕、木雕、石雕、彩绘等工艺于一体。香山帮】所追求的不仅仅是架构和建设一座房屋,而是打造兼具审美价值与实用价值完美结合的整体居住空间。

“嗯,这个老匠人肯定也是集木匠、泥匠、石匠、漆匠、竹匠五匠于全能,他带来的这些匠人肯定也是香山帮的人,那老宅一定能修缮如初,重放异彩。”蛋儿不是一般的兴奋,一阵风似的去追朱獾去追那个老匠人。

追进老宅,见老匠人正手拿一本图册向朱獾和手下的匠人讲解老宅的结构,蛋儿跟在朱獾身边听得津津有味。

“老宅作为八进八出的大院子,其核心自然是主屋,所以我们的修缮工作从主屋开始,然后是与之呼应的祠堂。”

“祠堂不是后来才建的吗?”蛋儿冷不丁冒出一句话,老匠人不但没有责怪,反而招呼他到自己的身边,宽厚的手掌抚摸蛋儿的小脑袋问他道:“你是不是对老宅的结构很感兴趣?”

“嗯。”蛋儿使劲点头。

老匠人慈祥地笑着问蛋儿:“那你愿意跟着我一起修缮老宅呢?”

“嗯。”蛋儿使劲点头。

朱獾提醒蛋儿:“你还不快跪下向师父行礼?”

“师父在上,徒儿给您磕头。”蛋儿跪倒在老匠人面前磕了三个响头。

老匠人扶起蛋儿,笑呵呵道:“好好好,你这个徒儿我喜欢,我喜欢。”

“老人家,谢谢你收蛋儿为徒。”朱獾替蛋儿高兴,自己心里更高兴。

老匠人笑着对朱獾说:“老汉应该感谢你,感谢老宅,让老汉在有生之年拥有这样一个通灵徒儿。你知道吗?世间万事万物皆讲究一个‘缘’字,他和老宅有缘,必是又一个一代大匠。”

“一代大匠,我不奢望,只愿他能够好好跟随老人家您学艺,不枉野狼叼他来老宅。”朱獾双目湿润。

据蛋儿他娘回忆,蛋儿并不是朱云山从野狼口中救下,而是野狼主动叼他到老宅。

蛋儿他娘清晰地记得,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清晨,人们还在睡梦中,一声狼嚎惊醒驴不到村所有的乡邻。

大家一开始以为是天寒地冻野狼出来觅食,赶紧关好门窗,尤其是鸡窝羊圈,以防止被野狼侵袭。可到了中午,那头野狼还在大樟树下嚎叫。一些胆大的乡邻好奇,出门察看,这其中包括朱云山和朱扇子。

那头野狼见有人打开了老宅的大门,停止嚎叫,两条前腿屈膝于地,头颅面向老宅不住摇晃。

时任民兵队长的田癞子举起步枪要射杀野狼,朱云山制止,说这野狼不像是来觅食,看看它到底想要做什么再说。

当时候的当家人朱虎匆匆披衣出来,不由分说让田癞子射杀野狼,朱云山挡在枪口面前,说先射杀他再射杀野狼。

朱虎和田癞子骂朱云山是不是疯了?难不成这头野狼是你家亲戚或者是你家祖先投胎?

正在争执之时,野狼嘴叼一个包袱飞奔到朱云山面前。

不等朱云山和众人反应过来,野狼扔下包袱在老宅门槛边,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朱云山打开包袱一看,里面居然是个男婴。

站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朱扇子开口,说野狼叼男婴到老宅,实为大不祥,必须立即扔男婴进太平塘淹死或者到大樟树下化坛,否则老宅有灾,所有居住在老宅的人有灾。

马夜叉出来阻止,说好端端的一条生命怎么能够随随便便淹死或化坛?孩子她养。

朱扇子放话,如果马夜叉敢抱孩子进老宅,就赶她和朱云山出主屋出老宅。朱虎和田癞子附和,坚决不让马夜叉抱孩子进老宅。

蛋儿他娘一句话不说出来抱起孩子就回自己的屋,撂下一句话:“我是她亲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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