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抛开她到底去做了什么不谈,不提前打招呼就“离家出走”实在是有些过分。

于是擅长以威严之势折磨员工心理防线的万恶资本家阴沉着脸问道:“对不起?你错哪了?”

张北斗本来就是个给医院打工的底层小大夫,连患者家属说话声大点都应付不了,哪见过真正资本家的“丑恶嘴脸”?此时内疚之情极大的煽动着情绪,也顾不得考虑为何“二十四孝好老公”现在语气阴阳怪气的,自己说服着自己将事情前因后果避重就轻的说了出来。

“我骗了你,我以前就五音不全,不是什么首席歌姬,我是专门负责修补空间裂隙的。”

“在你渡劫那几年,我好巧不巧遇到了上辈子的死对头,暴露了自己的行踪,我担心他们对我家人不利,也担心你回来后找不到我,就选择了妥协,一直受他们的监控,这次突然离开是因为黑洞边上出现了一块空间裂隙,需要紧急支援,我原本是不打算去的,可是他们答应我,这次任务完成后,近一百年不会骚扰我……我就心动了。”

无咎:“然后你不和任何人商量,就答应了?”

两个人在如意纹红木圆桌两边面对面坐着,身上穿的是同款不同色男士居家服,但不知道为什么,张北斗总感觉同样是平平无奇的八足圆凳,对面人坐出了总裁办公椅的架势,她坐的像医院候诊大厅掉漆的铁艺排座。

迫于总裁大人的威压,张北斗老实的点头:“嗯。”

张北斗坐在餐桌前默默等待对方回应,可暴风雨并没有来临,无咎什么也没说,脸上甚至没有过多的表情。

突如其来的家庭冷暴力叫张北斗难受如百爪挠心,换上了新买的女士衣服后迫不及待离开了过于安静的主人房,跑去看自己好大儿小豆芽。

鲤姨见到失踪十四年杳无音信的女主人自然是大吃一惊,同样吃惊的还有做了脊柱矫正手术后恢复成正常模样的小鲤鱼。张北斗懒得和这对母女解释,直奔小豆芽的婴儿床,确定好大儿依旧是个话都不会说的小屁孩后才放了心。

看着糯米团子一样的小豆芽,张北斗不知该怨恨还是感激。

但张北斗坚信整件事她该负主要责任,于是决定“负荆请罪”,主动出击打破她与无咎之间的尴尬气氛,趁着夜黑风高乔装打扮又溜出了月德园,就近在胡同里找到一家亮着粉红色灯光的“奇怪”小店,买下店主力荐的“撕撕乐”睡衣后火速返回家中沐浴更衣,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了个传送门,顺着门将太微给她的光脑联系器丢到了银河系黑洞边上的战场上。

就这样,张北斗穿着新买的“战衣”,趁无咎低头办公时钻进被窝,露出脑袋冲着办公桌前的无咎喊道:“老公,该睡觉了。”

无咎看了眼时间,十点半,还早。

“你先睡吧。”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穿上这种羞耻的一次性睡衣的张北斗自然不肯罢休,从被窝里伸出胳膊将灯光调暗了一些,营造浪漫气氛,清了清嗓子,故意用夹子音喊道:“哥哥……要劳逸结合哦。”

可惜房间太大,张女士的夹子音根本没传到无咎耳边。

把自己裹成粽子的张北斗躺在床上脑补各种适合孕中期的姿势,以势在必行的决心在床上耗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耐不住疲倦睡着了。

无咎在办公桌前工作到深夜,困得都要灵魂出窍了,刚想上床,发现床上板板正正躺了另一个人,这才想起日思夜想的媳妇回来了,赶紧去洗了个澡,把自己弄的香喷喷,关了床头灯,这才毕恭毕敬的钻进被窝。

耳边传来轻轻的呼吸声,鼻尖闻到阵阵莲花的清香,张北斗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窗外就是下雷暴雨也叫不醒她了,于是无咎卸下高冷伪装,猴急的将媳妇揽进怀里好好稀罕了一番,这不摸还好,一摸就感觉到了异样。

凌晨两点,卧室灯光再度亮起,无咎看着床上香艳四溢的可口场面,感觉全身血液以光速到达了两腿之间。

然而,那个始作俑者现在睡的死猪一样,嘴角还挂着一滴晶莹剔透的口水。

张北斗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发现身上“撕撕乐”完好无损,而自己老公早早就出门赚奶粉钱去了,失望至极。

殊不知真相却是:昨夜有个自诩“成熟男性”的小狼狗来来回回跑了n趟厕所,折腾到凌晨五点,身下的小无咎依旧精神抖擞,这才披星戴月逃离了月德园跑到外面独自“冷静”。

在媳妇怀孕时保持生理冷静是好丈夫的基本准则,越是在这种关键时刻越不能松懈,二十四孝好老公无咎同志决定坚持贯彻这一基本准则不动摇,于是破天荒开启了疯狂加班模式,出席各种股东大会的频率达到了史无前例的高度,叫CEO们不约而同产生了“集团临财务危机,董事被迫营业”的错觉。

而黑户张北斗却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咸鱼”。

昨天还在做苦逼住院医,梦想有天能躺在家中享受自己富有的退休时光,今天就实现了。

恼人的是退休生活极其无聊。

搞得她也有点想报个老年大学学烹饪、编织、钓鱼、字画和摄影。

十四年过去了,地球科技发展迅速,物是人非根本无法概括沙美市的变化,整个城市除平安街一带几处被挂牌标明“政府保护建筑”外全部翻新,作为平安街占地面积最大、保留最完整的园林,月德园的市场估价整整涨了20倍。

家中佣人大换血,家政机器人全面替代了原有团队,智能管家老李大摇大摆的拥有了它在地球的实物躯体——碳纤维大蜘蛛。

这个一米宽的黑色大蜘蛛看上去有些惊悚渗人,老李大概也知道自己这副身体不讨喜,所以特别喜欢在蜘蛛躯体屏幕上显示一些萌哒哒的二次元表情,再配上SVIP版萌妹语音包加持,看久了有种萝莉金刚的既视感,怪可爱的。

除每周末维护院子的园丁外,小豆芽的专属保姆鲤姨是月德园仅存的老员工。

张北斗突然失去了正常社交,一时不知如何融入“未来世界”,便趁着带孩子,跟鲤姨多聊了些。

此时,鲤姨那个先天脊柱畸形的女儿已经在翡丽医院完成了纠正手术与复健训练,但由于年纪过小又干不了重活,所以不能像妈妈一样在月德园里谋个稳定的差事,好在无咎给鲤姨拨的日常补助金额不小,鲤姨便将补助金的大部分全省下来给了女儿,将小鲤鱼送到国外的妖精学校进修去了。

鲤姨是个土生土长的本地村鱼,要不是张北斗想给儿子找个寿命长的保姆,她连沙美市城里都没进过,更别提联系什么国外妖精学校了。

而利益至上的无咎向来不喜欢做亏本买卖,把成本1块的东西标价100他做得出来,但费心思人类为主导的地球建一所大型妖精学校,还要时时注意掩护,全球挖妖高薪聘请讲师,这种劳神伤财的买卖他可看不上。

妖精学校的存在是小鲤鱼自己打听到的,得益于她在翡丽医院住院的那几年结识的妖脉。翡丽医院绝大多数工作人员都在妖精学校进行过基础教育,从妖精学校毕业后才各奔东西到人类社会读医学院校,而小鲤鱼同龄的小病友们许多也是妖精学校的在读生,耳边一直有这所学校的传说,听久了,她便动了去学校学习的念头。

只可惜妖精学校招收的学员大都是世家子弟,有限的特招名额竞争非常激烈。在这方面,小鲤鱼发挥了她惊人的“社牛”天赋,竟说服了主治医师牵线找翡丽医院管理层联系了妖精学校,专门给她增加了一个“幸运锦鲤”名额。

妖精学校的运营需要大量资金,运营模式或多或少借鉴了人类的高等名校,校董在翡丽医院同样有不小股份,要不是碍于这是人类主宰的社会,翡丽医院或许叫妖精学校附属医院更贴切些。

张北斗本就对翡丽医院的运营模式好奇,听了妖精学校与翡丽医院的关系后就更感兴趣了,由于自己耳根软被太微那个大冤种骗去引力巨大的银河系中心转了一圈,她与无咎有些担心小天使的状况,张北斗觉得或许可以趁此机会去翡丽医院打打酱油混个脸熟,争取见到管理层谈谈合作,然后在沙美市山里也建一座分院,充实自己的生活。

虽然程乾已经将3号电池的事告诉无咎了,无咎也没有追究这件事的意思,但张北斗还是主动将电池锁进了保险箱中,以告诫自己不要在轻易掺和这些费电的事,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百年安宁,过好自己的余生。

就像上次去翡丽医院那样,张北斗选择借助无咎的力量开了空间传送门,夫妻二人又找到鲍医生给张北斗做了一个全面检查。

十几年过去了,翡丽医院的建筑与设施看上去有些老旧,鲍医生模样倒是没什么变化,一如既往的干练,只是头发留长了点,扎了个小揪揪,但还是雌雄不分的模样。

鲍医生上下打量张北斗,在患者属性栏标注了“人类女性”,紧接着看向无咎,问道:“是孩子的生父吗?”

“是。”无咎不是第一次被这么问,索性把下个问题一起回答了,“二胎。”

鲍医生面无表情的在电子病历上敲了一行字,接着问道:“第一胎几岁了?”

张北斗回道:“马上就十五了。”

鲍医生惊讶的看了看张北斗,又好好的打量了她一番,“十五?是你生的吗?”

“是啊,上次也找的您。应该有历史记录吧。”

翡丽医院是专门为妖精和妖精家属服务的特殊医院,病例储存年限是一百年,张北斗十五年前生小豆芽的住院病历就在电脑系统中,自然是一调就能调出来,只是鲍医生不大理解,为什么眼前这个十五年前就已经三十多岁的人类女性现在看上去会是二十出头的模样。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妖精也不例外,鲍医生十分好奇张北斗是如何做到身上毫无一点妖气却能保持青春的,可职业素养不允许她八卦客户的“养生之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每个妖精群体都有自己的修行法门,说不定这个人类女性夫家就是有秘制的“长生不老药”为她延续寿命。

就算是没有“长生不老药”,人类美容业的发达程度也叫他们这群妖精异族望尘莫及,如果这位张女士脸上是钱堆出来的科技狠活,她过多过问,就更不合适了。

按照十五年前的病例推算,张北斗现在将近五十岁,容颜不老不意味着身体机能也保持着健康,所以鲍医生很谨慎的给张北斗制定了一套十分详细的体检方案。

少花一分钱就浑身难受的无咎扫码扣除了费用,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数额,觉得今天的检查很靠谱。

由于夫妻二人到达翡丽医院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多,鲍医生便默认张北斗此时并非是空腹状态了,便嘱咐道:“抽血检查明早空腹,现在先去做个彩超。”

“彩超?”张北斗突然想起什么,赶紧补充道:“那个,鲍医生,有个情况我得说一下,我是哺乳期怀孕。”

“哺乳期怀孕?”鲍医生感觉今天接诊的这位张女士简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你喂了十五年奶?”

“不、不、不……不是,我就喂了八个月,这事有点复杂。”张北斗闲在家这几天正好看了一部穿越小说,便借用里面桥段解释道:“简单说你可以理解我是带球从十几年前穿越过来的,我现在的状况是剖宫产后九个半月,孕龄大概22周,也就是说,我产后四个月意外怀孕了,极高危妊娠。”

此时鲍医生嘴角抽动,表情扭曲,似乎在隐忍什么又似乎是什么爆发过头了,坐在那愣了好久才缓缓从齿尖挤出一句:“好吧,那我跟你去B超室看看情况。”

因为怀胎不易,无论如何她都是要生的,所以张北斗在怀第一胎时并没有做排畸相关检查,没想到时隔十五年,检查手段也改朝换代从当年普遍流行的4D彩超变成了6D彩超,胎儿图像更加清晰、逼真,同样,也能借此更客观的评价子宫状况。

超声上没有看出明显异常,但鲍医生还是和超声大夫一起研究了好久才谨慎的给出建议,“你的情况很特殊,需要密切观察,避免劳累、负重,控制体重是必须的,一旦出现腹痛、下坠感或者见红要立即就医,但是有条件的话,最好是住院保胎。”

不幸的是,劳累与负重这两档事张北斗都干了。

无咎紧张的不行,连连点头。

张北斗不以为然,同频摇头。

无咎按住张北斗摇成拨浪鼓的脑袋,以显示自己“一家之主”的地位,“听话。”

“我……我得回家准备一下。”

张北斗深深叹了口气,想起了自己的好闺蜜彭岳扬。

在她记忆中,彭岳扬前几天还发短信跟她家借过锅,当时她正在值夜班,是管家给送过去的,没想到那竟会是两人最后一次联系。

他俩算得上是“过命”的交情,彭岳扬对她奇葩前男友们的了解程度甚至高于她老公,外加男同属性,张北斗之前的大部分孕期检查都是找他做的。

要不是老彭去世了,她哪里会沦落到被一只豹精牵着鼻子走?

唉……老彭就这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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