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拉姐脑中浮现出对那落魄剑客的怀疑时,她手中长棍已然袭向了对方的肩头。

这一击看似势雄力猛,教人不敢招架,实则暗蕴不绝后劲,如果对方躲闪,便能如跗骨之蛆般紧随而去;如果对方抢攻,则又有多种犀利变招。

那剑客反应也是极快,腿上扎稳马步,双手握持长条包裹,将这一棍架住。

“你干什么?”落魄剑客和姚铁匠同时惊道。

话音未落,拉姐已回身抽棍,随即抡臂下扫,直击对方的脚腕。后者眼力倒也毒辣,将长条包裹朝地上一戳,正将长棍攻势阻住。拉姐双手一压一抬,棍尖猛然沿着包裹上扫,又要去击他握住包裹的左手手指,却见对方左手一松,五指张开,待棍尖来到与手掌平齐的高度时,前臂发劲将包裹朝侧面一推。拉姐顿觉包裹上传来一道磐石般的劲力,稳稳地将她的棍势压下,只得再将长棍收回。

“这位女侠。”落魄剑客眼中流出戒备,“不知道我何乙哪里得罪了你,为何要突下狠手?”

“真正的狠手还没用呢。”拉姐棍尖始终对准着何乙的眉心。

“你们不要再打啦!要打去练武室打!”姚铁匠直截了当地表达了一名个体经营户对于自家店铺在武斗中遭遇破坏风险的担忧。

“你昨夜人在哪里?”拉姐问道。

“等等,你是在怀疑……”鱼克礼也明白过味儿来了,“这个人是夜行剑鬼?不会这么巧吧?”

“夜行剑鬼?”宋飞鸢听到这个可来劲了,他近来一直闭关修行,也没机会跟那几个哥们厮混,城中各类风闻知之甚少,所以他觉得这么酷的名头应该由自己抢过来。

何乙看了在场众人一眼,茫然地道:“我就在这升平坊中耍钱喝酒,今早醒的时候就在那边的街角。”说着话他朝外面的某个方向指去。

“我作证,昨晚这厮喝多了去调戏赌场的女荷官,最后被人扔出来了。”姚铁匠讪笑着道,“亲眼所见。”

何乙狠狠地瞪了姚铁匠一眼,巴不得去后面找块烧红的烙铁塞进他嘴里。

“你最后看到他是什么时辰?”拉姐转向姚铁匠问道。

“约莫子时刚过。”姚铁匠道。

“那子时以后他也未曾离开么?难道你一整晚都在盯着他看?”拉姐不依不饶。

没等姚铁匠说话,何乙倒是先一步反驳道:“这位女侠,我何乙虽然落魄潦倒,却也不至于以滥杀无辜为乐,你若执意污人清白,我也只有得罪了。”说罢他抖开包裹,露出内中一截古意盎然的剑柄来,这个满身霉味的赌棍登时像变了个人一般。

拉姐见何乙想要动手,那可真是想睡觉来枕头,两眼放光道:“好啊,我正有此意。”

姚铁匠欲哭无泪:“您二位行行好,出去打行不?”

说话间,几人转移到了室外空地——暴雨来得急去得也快,此时外面的雨势已然可以忽略不计。虽然先前只是试探,但几招下来自己竟未占到便宜,着实令拉姐有些不服气,甚至手痒难耐,渴望打架,只见她舞个棍花正待出招,却被宋飞鸢拦住了:

“不劳拉姐出手,既然对方是剑客,那便交由我来对付。”

“唔,也罢,这次便让给你好了。”拉姐有心见识一下宋飞鸢的秘密特训成果,便退到场边鱼克礼身侧与其一同观战。

但见何乙缓缓解开剑身上的布条,却是一把造型古拙的宽剑,看上去颇为沉重,与他瘦削的身型不甚匹配。

另一头宋飞鸢三尺青锋在手,气凝于刃,如箭在弦。

“当心了。”

话音未落,人已先至!

直截了当的一剑,仍是青莲剑法中最快的攻击招式“对影”,只不过如今的这一招不论出剑的速度还是距离都远胜当年。

只可惜何乙拔剑的速度比他快上半分,剑尖抵在了古拙宽剑那厚实的剑脊之上,发出一声闷响,全然不似金铁交击之声。

何乙以剑为盾,截住了“对影”。

宋飞鸢抽剑变招,接连朝着何乙斩出三剑。何乙手中宽剑运转自如,只守不攻,只是运起“格、错、偏、导”四字诀化解攻击,对方攻势愈急,他反倒愈加气定神闲。这二人的过招如同早已上演了百十次,配合无间,圆融顺畅,宋飞鸢既无法攻入分毫,何乙也无从反击。

“铮!”

十数个呼吸后,两剑终于正面交击,宋飞鸢故意倒退几步,却是卖个破绽,假装被何乙剑上劲力震开。后者立时换了双手握持,臂上青筋暴起,口中道句“留神!”,随即宽刃纵劈而下,声如裂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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