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救行动未持续太久,人数大减的巡天卫,皆有负伤,经不起任何打击。他们连寻找阵亡将士遗骸的时间都没有,更不用提掩埋或是其他。冒充圣文军统军指挥使的周科,在四名从营长的共同请愿下,暂代凌操同接管统帅之职。
“陆指挥……”
郭老五不知何时走进营帐,他是唯一健全的巡天卫,负责起替所有巡天卫处理伤口的重任。
“其他人情况如何……”周科搓着脸,抹去疲倦,打起精神。
到了这般境地,他不可能装作没事人离开。既然选择奔赴战场,现在就该留下,打理巡天卫的摊子。他从未领导过别人,更多时候都是按照德鲁的计划,蒋老、董方的提议、詹红叶的安排,而现在孤身一人来到五方界,莫名成为统军指挥使的他要遵照自己心意行事。
“凌操同统领及戚长鸣长官情况稳定,其他人也都包扎好伤口,只是需要些时间休养。”郭老五粗糙的双手起满水泡,递上那堆沉甸甸的书信,“老三……牛老三的请给我来转交……”
周科望着郭老五通红的双眼,疲惫的面孔,点了点头。在郭老五即将离开营帐时,突然问道,“按巡天卫的规矩,这些阵亡将士的遗体怎么办……”
郭老五脚步一停,声音哽咽,壮实的后背微微颤抖,“无论是战死沙场或是横死荒野,都不做处理,遗书就是全部……”
周科沉默了,不再言语,直勾勾的盯着沙盘,那抹红旗是如此的扎眼,惹人厌烦。
残月当空,大营没了往日的生气,伤痛引起的呻吟因咬牙硬撑变成蛐蛐的低鸣,极度悲伤的抽泣因压抑变成夜乌的啼哭。那一声声是对逝者的哀悼,还是对自身的悲悯,唯有诉说与沉寂的夜。
把守大营的郭老五,第一次在值岗期间打起盹儿。是因为过度劳累,还是因为过度痛苦,没人知道。在这短暂的幻梦中,他重新回到与牛老三勾肩搭背,打赌耍赖的日子,回到那个争执不休,相互内卷的岁月。
一朵朵浮云飘过,湛蓝的身影离开大营融入夜色,一步步走进横断森林。
天空泛青,旭日还未东升。
郭老五头猛地一点,侧身看向本应站在一起守岗的牛老三,空空荡荡。不属于春日的萧瑟,吹入心头,让他从恋恋不舍的梦境返回残酷无情的现实。有些人,一别就是永远。
拿起腰间号角,吹响早起号令。呜呜的声音,嘹亮又厚重,明明是同样的调子,为何今日格外忧愁。
四名从营长拖着乏力的身躯,互相帮忙穿着衣衫,有人缺了只手,有人断了条胳膊,有人脚上缠起厚厚的纱布,伤势最轻的一人来来回回搭着手,没有丝毫耽搁,他们仍旧保持一分钟内整装完毕。
走到营帐外的空地,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战友的遗体,还有垂着手,低着头,泪流满面的郭老五。
郭老五面前,是浑身伤痕,面带笑容,断了气的牛老三遗骸。
生者在哭泣,逝者在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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