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摆摆手道:“本宫不过想起了一件好笑的事情罢了。”

“娘娘,今时今日,御殿之内所有人皆看清楚了您失去了陛下的宠爱,来日咱们可如何是好?若就此沉沦下去,只怕定会被那些势利眼的东西一个个欺负到头上。”霜序眼见我在如此情状下依旧能笑出声来,面容愈加忧愁,夹杂着一丝愧疚。

我固然看出些许异常,到底不知她因何事而愧疚,只是嘴角一抹淡淡的微笑,继而面色正经道:“今时今日,凌合,你可还能探听出御殿内众人互通来往的消息?”

凌合言简意赅道:“眼下御殿诸妃所看见的那般,不过系嬛长贵妃取代了您原先的地位,与艾贤妃一同协助皇后统辖御殿大小事宜。只怕她自己亦不知此等恩宠缘何落到了她的头上。陛下对此事甚是避讳,只字不提。此举愈加叫人好奇这里头有什么猫腻。这几日,无数嫔御三番四次地遣了人来仪门外头打听,到底进不来。自然,咱们这儿的消息也出不去。”

“既如此,你又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我诧异问道:“她们打听不出消息来,咱们的消息自然也收不到。”

“娘娘,您可还记得原先那名唤尤源校的御前带刀侍卫?”凌合不置可否,反问了我一句。

我当即点点头,“他怎么了?”

“为着皇后看重,已然将其晋为御前带刀侍卫,转而看守咱们长乐宫。”凌合眉头都不跳动一下,即刻解释道。

“他原先不是戍守凤仪宫么,怎的来了长乐宫?”我愈发诧异起来。

“自从娘娘遭禁足之后,他随即奉命领着数名羽林卫将咱们长乐宫里外围得水泄不通,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凌合一句话,道尽人情冷暖。

“原来如此。”我不由得点点头,不由得在心底里头悲哀地笑起来,颇具苦涩与辛酸。

看来,我与皇帝忒多年的情分,到底不如一把焦尾琴在他心里头重要。若非如此,他怎会为着一把琴而如此待我?

然则念及当日婺藕身怀六甲,不过因一时的差错,损坏了焦尾琴,亦被皇帝无情幽禁。我心里头不由得嘲讽自己毫无眼力劲儿:若非焦尾琴如此重要,皇帝如何会这般对待婺藕与她腹中的孩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到底该为着婺藕腹中的孩子而对她有所宽宥才是,偏偏却是视若无睹,不顾她身怀六甲,径直将其幽禁起来,连着多日不闻不问。

今时今日,虽非我初次被禁足,但凭我入宫多年,如此严肃的阵仗却是从未有过的。倘若将长乐宫换作御殿大牢,只怕愈能叫人看出我今时今日在皇帝心目中系何等地位——只怕所有人皆以为我定无翻身的机会,再无出头之日。若非念及我诞育三位皇嗣,在御殿之中的地位仅次于皇后,举足轻重,只怕我早早便会被莫须有的‘辜负君上’罪名斩首示众。今时今日,为着宣慈、烟曙在我身边,尚且需要人照看,故而还能饶过倚华、凌合等一命。不然,只怕她们会一同为我陪葬。

思及此处,我忽而醒悟过来:如此说来,当日琅贵妃所言‘琴在人在’,便系如此道理了。可惜我之前从未认真思索过这句话。今日醒悟过来,到底为时已晚。我自己无本领自保还能叫倚华等人得以逃脱一劫,算得上幸运了。

对了,袅舞又当如何?

我忽而想起袅舞来,不由得担忧起来:今时今日,我被幽禁长乐宫,那么沉浸在佛法之中多年不曾承宠的袅舞又当如何?当日穆恭平后在世之时,尚且可以袒护她一二。如今,穆恭平后山陵崩,如何还能护她周全?想来御殿之内,所有宫人眼见我倒台失势,只怕会愈加尖酸刻薄地对待她。我尚未失势之前,已然有几位宫人背地里趁着她素日用度少,一点点将其中的银钱收为己用。如今,只怕她的日子愈加困难了。

“凌合,你可能探听袅舞的消息?”我转过头,双眼灼灼有神地看着他。

微一迟疑,凌合颔首惭愧道:“奴才人脉固然广阔,到底一时半刻之间在咱们宫外戍守的羽林卫甚多,暂时打听不出什么来。若娘娘容许,可否等到守卫松懈之时,再容奴才好好打听妍妃娘娘的消息?”

“你能做到如此已然很好。”

我心知凌合所言却是事实:如今,为着皇帝正在气头上,御殿诸妃所有人眼见我受到如此冷落,自然个个皆盯着长乐宫。此刻,若戍守的羽林卫一时松懈,给了那些与我不善的嫔御一个机会,只怕连带他们也会遭殃。

“你且仔细看着点。待到时机成熟了,别忘了仔细打听袅舞姐姐的处境。”我语气颇为担忧。

“奴才遵命。”凌合当即回应道,面色惭愧,似是在愧疚我的信赖。

忧心忡忡地看了我许久,莺月到底忍不住问道:“娘娘,咱们不会一辈子都被困在这儿吧。”

一句话,问出了在场所有人心底的疑惑。

我低下头来,思索着离奇发生在我身上的一桩桩案子,不经意之间,忍不住内心的情愫,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离奇的念头,不由得轻声笑了出来,继而抬起头来,面对她们诧异的神情,一字一句地语气肯定道:“说不准何时陛下便会将本宫解禁了,然则还是要再等一段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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