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看来,只怕这真凶难寻了。”听得我话里的语气转变,凌合叹了一口气。
我再想了想,随即舒出一口气,道:“咱们且仔细来好生看着真凶接下去会做出什么事来,然后再细细琢磨琢磨——常在河边走,自然会湿鞋。”
此事就此不了了之。
鸾仪自从出嫁,便与驸马一同恩爱,可见我当日的眼光不错。然则,听闻我被禁足之后,甚是担忧,到底为着皇帝与皇后合情合理的劝说,不再求情,眼睁睁看着我被困在这座囚笼里,静待真凶现身,而我届时亦得以沉冤含雪。
被皇帝禁足在长乐宫之后,我依旧系高高在上的婉长贵妃,一应份例不曾减少分毫。纵使宫人们一力趁机克扣,到底皇后得了皇帝的御令,坚信我绝非真凶,故而吩咐贴身上媛皓月每日来探视我一两回,皆系用膳之时。但凡有一丝半毫不得体之处,当即吩咐小内御记在账册上,亦好来日回禀皇后,一应论功行赏皆有依据。六尚二十四司的女官并宫人见得此情此景,自然明白我在皇帝心中依旧有几丝地位,绝非位高而失宠的嫔御那般再无出头之日,故而依着份例每日送来的一应用具皆系上好的规格。
凌合在我被禁足之后,便不可随意出宫。然则皓月却系目前皇后身边最为信赖的贴身内御,相熟之后,我便发觉她系个话痨之人,每每来探视我总能传进一二则消息。
慢慢地,我才了解到:原来,稚奴为着我再度蒙受冤屈一事,曾不顾自己的身份,多次在朝堂上三申五令我系受人栽赃,实在冤枉。
皇帝与众大臣念及他曾在我身边待过几年,与我自然有几分母子情分,故而不曾理会,只一味道:“待到皇后与永巷令等查出事实真相,朕自会还婉长贵妃一个公道。今时今日,桩桩件件皆落在了婉长贵妃身上,朕若不如此惩处,只怕于前朝御殿之间,有损朕的名誉。”
稚奴当即口不择言,怼怒道:“难不成婉母妃一人的清白还不及父皇一人的美名?”
此言一出,遑论所有在场的大臣哗然,只怕连稚奴自己亦惊呆了,故而不过片刻,随即下跪请罪道:“儿臣一时口不择言,还望父皇降罪。”
众大臣为之下跪求情道:“铪王方才固然一时口不择言,到底皆系念及早年间与婉长贵妃的母子情谊,实属人之常情,还望陛下息怒。”
皇帝却是深深死盯着看了稚奴良久,最终面有不忍,只开口道:“你既然系朕的儿子,自然明白‘子不教,父之过’之说。你若有罪,朕自然也免不了管教之过。”顿了顿,随即道:“若当真罚重了,只怕朕心里头也不好受。倒不若罚你在王府中闭门思过半载,过了气性之后再入早朝。这半载年华里,若无朕的旨意,不得外出抑或入御殿。”
皇帝的旨意叫人听了十分古怪:论及我与稚奴之间的母子情分,自然实属难得。然则与和安贵妃相比较,又算不得什么了。毕竟稚奴与和安贵妃相识在前。今日和安贵妃仙逝,只余下我一人与稚奴亲昵,有几分情谊。他这般维护我自然情有可原。而皇帝责罚的理由却是强人所难。稚奴因着一时口误而言行不当,自然需得斥责几句,但如我这般被禁足、闭门思过半载,如此可就严苛了。皇帝自己也说‘子不教,父之过’,难不成是在告知天下人他平日对稚奴关心与管教甚少,以致稚奴一时之间胆大妄为?
今岁的这场春日在开始于纷纷杏花漫天飞舞着落地之时,终结在冷宫中传来的消息之中:就在春末时节,树上的所有桃花轻盈落地之时,婺藕离世了。
乍然闻得此言,我固然有几分震动,到底更多的是惊讶:我前番探视婺藕,她尚且康健依旧,孰料今日便香消玉殒。此事听来实在叫人疑心。我忽而想起当日看到的发黑的指甲,深觉二者之间有几分关联。
那一日,皇后特地吩咐皓月传来消息,亦好叫我与婺藕之间的姐妹情有一份了断,“回禀婉长贵妃娘娘,申庶人固然被废去一切位分,打入冷宫,到底系昭德显太子的生母,身份不同于旁人;再者,她的离世任凭何人看来,皆算得上离奇,故而皇后娘娘特意吩咐了仵作好生察检申庶人的遗体,以免错失意外之事。果然,依着仵作一番检测,申庶人系深中水银之毒,这才致使一命呜呼。”
“水银中毒?”我彼时坐在正殿正座上,身姿端然地接见皓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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