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前半年,从公司到高校,好多工作单位都在争取谭既来。
他也确实是个香饽饽,毕竟全世界专门搞超自然现象的硕士生只此一个。
尤其是有计划进军超自然科学领域的高校,更加愿意把谭既来招过去,当金字招牌。
三月份某天,孟桐截了张图,微信发他。
好多高校的招聘老师,联系不到谭既来,就找到孟桐头上,开出丰厚的条件,邀请他学生去校任教。
孟桐坐在沙发上,双手交握,垫在脑后问他:“想去哪里高就?”
谭既来盯着他办公室书架的照片,说:“我很早之前就发了简历,但一直没有回音,估计对方学校还没开始招聘流程。”
研一开学那天,他第一次到孟桐办公室时,就注意到书架中间有一排专门摆照片。
在左侧最不起眼的角落,有一个相框精致、相纸早就已经泛黄的老照片。
那是小李则安和小孟桐学钢琴时的留影。
右下角红色的日期显示:01年的3月21日。
那会儿他父母双全,无忧无虑。
孟桐很吃惊,松开手坐直身体:“你主动求职,有这必要吗!”
谭既来简短地“嗯”,解释说:“我有目标院校。”
京大行政高层、负责学校发展方向的负责人跟校长商量过后,准备找谭既来谈谈。
还没等他联系谭既来,就收到负责招聘的老师发的消息。
他看过后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三确认邮件信息是否属实,得到的答案是谭既来确实很早之前就应聘来京大工作。
“不早说!”
负责人嘟囔一句,连忙把工作转接到自己手里,亲自跟谭既来联系。
距离谭既来发邮件已经小半个月了,他担心谭既来被别家签走。
好在没有。
谭既来接到他的电话,对京大给出的待遇没有任何异议,唯一的要求就是——
“帮我安排一间宿舍,我会住两年左右。”
负责人被谭既来的接地气惊到。
他心里有数京大给的待遇不是最优的,还在担心没有竞争力。所以在打电话之前,他做好了充分心理准备,准备谭既来跟他提条件。
万万没想到全球最知名的超自然研究专家,提出的唯一要求,是给安排间宿舍。
“我帮你争取套房子。”
他手里本来就有张争取谭既来的底牌。
谭既来问:“在哪里?”
负责人:“就在咱们京大的家属院,你也知道这片发展的早,房子楼龄可能不太新,但是好处是离咱们单位近,上班走路十分钟就到了。”
他已经开始“咱们咱们”的了。
对面安静几秒。
负责人还以为他不愿意住老房子。
结果谭既来连户型楼层面积都没问,草率同意。
那年春夏,京大专门开辟神学系,迎接它的主人。
八月底,谭既来入职京大神学系,从行政岗到教学岗,全都是他一个人……当然第一年,他一个学生都没有,根本不需要搞教学。
他专心自己的研究,往来于京市和鬼森林,空闲时间跟孟桐搭伴,参加国内外各种论坛讲座。
在他的努力下,全球陆陆续续报告更多的闭环现象,世界上的闭环并不是只有鬼森林一处。
经过研究,大部分的闭弦的产生,都是因为剧烈的行星撞击,只有强大的能量和极高的速度同时瞬间释放,才有诞生闭环的可能。
与此同时,还需要重金属离子的参与。
说白了,要么天外飞“金”,要么得恰好砸中个金属矿。
短短半年,全球共计报告发现了三处闭环,还有数个疑似闭环的位置等待确认。
26年的春天,京大正式启动神学系的招生工作。
不出意外,第一批神学本科生、共计10人,会在那年秋季入学。
开学之前的暑假,谭既来赶份报告,连着加班三天。
写完报告之后,他又赶赴鬼森林,夜以继日地花了十几天,分析最新探测到的数据。
傍晚赶夜航飞机,还没来得及休息补觉,就被孟桐拉着去出席一个国际论坛。
飞机飞了十个小时,降落在北欧。
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谭既来的手机在那边水土不服,刚开机就剧烈地卡顿,微信都打不开。
他只好关机再开机,一遍遍重启。
直到在行李转盘等托运时,他手机忽然闪了一下,黑屏。
几秒钟之后,收到一条诡异的乱码信息。
这乱码信息既不是短信,也不是微信,凭空出现在他手机主界面,点不开,也关不掉。
并且黑底白字,中间还夹杂着一堆赤红的感叹号,看着跟讣告似的,谭既来毛骨悚然。
时隔三年,他又一次闻到危险的味道。
什么人入侵他手机,给他发了这条信息?
谭既来眼神一跳,立即想到一个人,连忙在人海中慌乱地寻找。
抵达大厅的出口就在不远处,他感应到那里有人在等他,一路朝着出口小跑。
然而手里的手机前所未有地猛烈震动,谭既来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他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后退几步,果然手机不震了。
再往前走,手机又开始发疯。
有情况!
他狂奔回行李转盘,一把按住挤在人堆里的孟桐:“这次论坛的主办方是谁?您是怎么受邀的?”
孟桐把他黑色光面的拉杆儿箱推给他:“邮件,芬兰什么大学直接给我发的邮件,邀请咱俩来交流。”
谭既来急了:“哪个大学都不知道你就来?”
孟桐甩开他的控制:“你不也没问就跟我来了?”
妈的……
谭既来暴躁抓头。
他连轴转了半个月,忙得脚不沾地,眼睛都睁不开被拉过来,哪有力气问那么多细节……
一层大厅人来人往,谭既来前胸后背冷的要命。
他拉着孟桐无脑逃窜,本能地躲进人少的卫生间。
手机没震动,感觉是安全的。
孟桐看着他神经兮兮的样子:“你发什么疯?”
谭既来把手机给他:“你自己看。”
孟桐扶了下眼镜,小眼睛里都是茫然:“怎么了?让我夸夸你新换的屏保?”
谭既来破口大骂:“瞎吗?!异常情况看不出来啊?!”
孟桐被吓得不敢说话,谭既来头回冲他发火。
发泄完后,谭既来很快发现周围上厕所的人,都跟看奇葩一样看着他们。
在卫生间不方便,拖着个行李箱吵架,确实很奇葩……
谭既来想深呼吸平复火气,考虑到空气质量,又活生生压住。
再低头看一眼手机。
?
哪里有异常?
显示的确实是一个新屏保——指南针。
孟桐看着他的脸色,弱弱地问:“我能去取我的行李吗?你的到了,我的还在转盘上。”
谭既来断然否决:“不行。”
孟桐:“……”
谭既来不顾众人的目光,扯着孟桐钻进一单间。
他继续研究那个屏保,又让孟桐查邮件核实信息。
孟桐皱着眉,虽然按照谭既来的要求做了,但嘴里一直在嘟嘟囔囔:“那边学校接机的人还等着呢。”
谭既来闻言,眼神轻闪,喃喃推测:“所以不让我们出去……”
孟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追问:“谁不让我们出去?你到底在干什么?”
谭既来睨他:“邮件查清楚了?”
孟桐“哼”一声,忙活片刻,把邮件递到谭既来眼前:“你看,芬兰皇家理工学院邀请我们,应该没什么问题。”
谭既来看了一眼邮件,表面上确实挺正规。
他滑到最上,记住发邮件的邮箱地址,又搜了下皇家理工学院的官网,很轻松发现了问题。
“邮件地址不对,真正的皇家理工学院域名不是这个,”谭既来翻个白眼,“你收到的这个是假的。”
孟桐对比邮件和搜索界面:“确实不一样,神奇。”
“神个屁奇,”谭既来无语极了,“度娘都比你靠谱。”
他把手机丢还给孟桐,目光落回指南针。
屏幕原本是孟桐办公室那张老照片,小李则安在弹钢琴。
这会儿变成一只指南针,针尖对准单间的门口。
身边孟桐迟钝地分析:“他们给我们订了机票,还是公务舱,不像是骗钱……”
骗财肯定让他俩交个啥费,但问题是以他俩现在独一无二的位置,只有别人花钱请他们,他们不可能倒贴出去。
孟桐嘴角微抖,谭既来呵呵一笑:“估计是要命。”
孟桐:“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咱俩招谁惹谁了?”
“在鬼森林你也跟我说不危险,要不是……”
谭既来说不下去,越发用力握紧手机。
手机震动一下。
他忽然明白什么。
“你听得见我说话?”他低声问。
手机又震动一下,与此同时孟桐答:“我又不聋。”
“没跟你说,”谭既来指了指手机,把手机收声筒贴在唇边,“你让我跟着指针的方向走,对吗?”
手掌心传来轻微的酥麻。
谭既来当即推开隔间的门,带着孟桐离开公共卫生间。
一路上他跟着转动的指针,穿过人来人往的抵达大厅,又回到海关附近。
他跟手机达成无言地默契,震动一下是肯定,两下是否定,持续震动是有危险。
两人被操纵着往角落走,到达某一位置后,指南针疯狂转圈,不再提供方向。
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身旁前后凑上来两个老年人。
他们个子都很高,佝偻着腰,步伐很慢。
谭既来错愕片刻,在眼神交换中,确认了他们的身份。
是黄嘉河带着22107。
他低下头,指南针还在转圈。
于是他装作打电话,把手机贴在耳边:“让我们慢点走,跟着他们,对吗?”
手机震了一下。
十分钟后,四人躲在摄像头的死角。
黄嘉河打开一间很不起眼的房门。
那是个机房,房间不大,里面有电脑,有监控,还有很多谭既来不认识的设备和仪器。
其中一个屏幕蓝屏,当年左伊在鬼森林用这个入侵孟桐的网络。
进门的时候谭既来有所期待,但是进去之后,无声无息地消散。
“到底怎么回事?”
他转身,看着跟进来的黄嘉河撕掉脸上的白胡子,不由分说粘到了自己脸上。
黄嘉河一边指挥着便衣警察给他们化妆,一边飞速解释:“你俩现在的处境不太妙,有人不希望你们继续研究超自然相关,所以把你们骗到芬兰……你们拿着这两本护照回国,在等到我通知之前,不要再进行任何活动,尽量低调行事。”
他说完又补充一句:“这是老大的原话,但要我说,你俩干脆换份工作吧。”
“最好换工作?”孟桐开始毛,“我们他妈不是又被什么黑公司黑组织盯上了吧?”
黄嘉河:“自信一点,用陈述句。”
谭既来皱眉,敏锐地捕捉到这次情况可能更加糟糕:“bug在的时候,最紧急的情况下,你也只是让我们远离鬼森林,没提过换工作……怎么这个黑公司比bug还恐怖?”
黄嘉河一脸吃屎:“因为不是黑公司的问题……”
化妆的警察动作非常快,几分钟时间给他们弄了个粗糙的老年妆,又给他俩一人扣了一顶帽子。
黄嘉河带他们走内部楼梯,直升二楼,塞给他们两本护照:“回国的飞机马上要登机,这次没有时间详细跟你解释,过段时间我回去,我找机会联系你。”
分开前,谭既来亮了一下手机屏幕:“这个,是他吗?”
黄嘉河张嘴想说“保密”,谭既来忽然伸手一指,跟孟桐说:“那个警察取来了你的行李,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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