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头来,还是便宜了区区一个魔族人!”

白苏恨恨地道,伸手就去扯晏陵的衣领,意图把师尊身上碍眼的雪色莲纹长袍撕碎,他就想看看,这么冷清的一张脸,衣衫之下,到底是怎样一副销魂蚀骨的身子。

却在下一瞬,被晏陵阻拦住了,他道:“抛开我是你师尊不提,若我当真是景国王君的儿子,那与你就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我是你哥哥。若我不是,那我也是王姬的儿子,你的表哥。你如何能这般不顾礼义廉耻?我从前是这般教你的么?”

“师尊所教,徒儿自当牢记于心。”顿了顿,白苏又笑,“可父亲和姑母都可以,我们之间又有什么不行的?”

晏陵摇头,正色道:“他们是他们,我是我。”竟一把将白苏甩开,挣得锁链乱响。

白苏不料师尊都被打下了暗符,居然还有力气摆脱他,当即心里一惊,随即又冷笑:“师尊既然不愿,那徒儿也不想强迫。只不过——”

他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来,倒进了一旁正燃着的银炉之中,笑着道:

“……这是人间风月场所中,十分有名的春药,据说只要不是块木头,稍微嗅一点,便会欲火焚身……只是不知如今灵力全失的师尊,还能坚持多久?”

晏陵不言,只是姿态慵懒地躺在竹榻上,似乎完全不受他的威胁,甚至都没什么情绪波动。

白苏冷声道:“师尊莫不是以为,徒儿在同师尊说笑?还是说,师尊认为,林安能从我的手里,救走师尊?只怕都找不到这里来。”

晏陵置若罔闻。

这让白苏更为恼火,当即落下一句“我等着师尊主动开口求饶”,而后一甩衣袖,扬长而去。

待屋里静了,晏陵抬起右手来,指尖蓦然冒出一丝灵力,他的手缓缓摸向小腹的位置。

果真摸到了一道暗符。

一共有三道,一道打在前胸,一道打在后背,第三道在小腹处。

原来,中了暗符,失去灵力,竟是这等滋味。

他好多年都没尝试过,失去灵力的滋味了。

但感觉这暗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晏陵稍微运转气海中的金丹,便觉得身上的暗符,骤然发紧,但并不影响他继续运转。

片刻后,他才收回了灵力。

他也曾年少过,在人间游历时,也是听过一些戏文的,多是唱富家小姐和穷书生的爱情故事,还有一些耳熟能详的英雄救美戏码。

或许,他可以再等等看。

等着那条小黑蛟过来救他。

也不知道,蛟蛟会不会为了师尊落泪,又会不会难过到寝食难安,连寻常最喜欢的食物,都吃不下了。

殊不知,那条小黑蛟在晏陵看不见的地方,疯狂吞噬了十来条大蟒蛇,吃到肚子浑圆了,才舔了舔唇,满意地打了个饱嗝。

墨羽看了一眼,然后淡淡道:“看来,这位林公子并不是很在意你们师尊的死活。”

温琼还沉浸在三师弟尸骨无存的悲痛中,心情久久难以平复。对墨羽的话置若罔闻。

墨羽又望向了林安,道:“晏陵收徒弟的眼光,看来倒是不怎么样。”

“不许你这么说大师兄!”鲮鲤突然从地底下钻了出来,两爪扒拉着地,探头探脑地道,“大师兄为人很好!”

然后又同温琼道:“我已经问过了,他们都说,没有瞧见有人从悬崖上掉下来,更没吃过!”

温琼一愣,随即惊问:“果真?”

鲮鲤大力点头,信心满满地道:“我想应该是真的!”他都把那些野兽打了个半死,想来也不敢说假话。

“而且,我方才用招魂幡,在附近招魂,也并未发现三师兄的任何踪迹,嗝……”林安也走了过来,挺着圆鼓的肚皮,还撑得打了个饱嗝。

温琼看了看他,觉得他真是心大,就算不在意三师弟,但如今师尊都下落不明了,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胡闹……吃什么野味,一吃就吃得肚子圆鼓,胃口真是好。

像是半点不担心师尊的样子。温琼忍不住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譬如,师尊此刻安然无恙?

再譬如,师尊现在藏身何处?

林安摇头:“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

墨羽寒声道:“你是不是故意想隐瞒晏陵的藏身之处,好让我无法寻他拿回锁魂囊?”说着便要擒住林安的肩膀,厉声道,“你此刻就带我前往魔界,取回我儿的尸首!”

鲮鲤见状,赶紧冲过去阻拦,凶神恶煞地瞪着墨羽,道:“你敢动我小主人一下试试!”

林安生怕打起来了,本来就敌暗我明的,情况复杂,若是再自己人打自己人,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当即便明确表明,自己确实不知道师尊的下落。

“若是墨公子想先拿回孩子的尸首,其实并不一定要我本人前往魔界。我给你一样信物,你亲自去取便是。”

墨羽冷笑:“焉知不是调虎离山之计!”

林安知道他信不过自己,也不强求,吃饱喝足之后,脑子又可以继续思考了。

既然此地寻不到三师兄的尸骨,甚至连招魂幡,都招不回他的亡魂,答案就显然易见了。

温琼摇头,正色道:“长生灯绝不可能出错!”

“或许,出错的不是长生灯,而是……”

林安话音未落,温琼就打断他道:“小师叔绝不可能说谎!”

“我想,小师叔也没理由说假话,或许,那传来的信件有问题。”林安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你们想啊,既然三师兄都能死遁,他能想不到,剑宗内,还有他的长生灯吗?肯定提前就做好了准备。”

“说来说去,你还是怀疑三师弟!”温琼抓着手里血淋淋的破布,眼眶都是红的,沉声道,“他与我从小一起长大,他是什么性格。我焉能不知?他从来都不是个有坏心思的人,绝不会残害同门,更加不会伤害师尊!”

林安:“可是,大师兄,知人知面不知心!”

“好一个知人知面不知心!”温琼更怒,“我从前当你与其他魔人不同,念及你年幼,以为你会顾念师尊昔日舍命救你之恩,弃暗投明,洗心革面,却不曾想,你居然……居然敢染指师尊!”

越说越气,竟还一把抽出长剑来,温琼气势汹汹地道:“你我今日,不如一决生死!”

林安:?

他明明是心平气和,在和大师兄就事论事,结果大师兄说着说着,居然就急眼了。

行吧,他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自己不过是个外人,想来,大师兄也从未真正地把他当成师弟看待。

墨羽也不阻拦,静静旁观。

温琼呵道:“还不拔剑?难道你认为,你比我高一期,我就定会死在你的手里?”

林安很坦然地道:“眼下最重要的事,应该是寻回师尊罢?待师尊回来后,自会定夺我的去留,大师兄何必在这个节骨眼上,与我动刀动剑?”

“你还敢提师尊!你若心里当真挂念着师尊,又怎么会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温琼气势汹汹,“你居然还吃得下去!”

林安:?

那这是蛟的本性啊,再说了,他饿得一点劲儿都没有了,肚子空空,大脑也空空,都无法集中精力思考了。

若是再来个渡劫期什么的,他要怎么跟人打啊?

别回头还没救回师尊,就先把自己给饿死了。

当然,这种话在气头上的大师兄听来,无疑是火上浇油,因此,林安并没有说出口,只是下意识伸手摸上了略有些弧度的小腹。

鲮鲤眨了眨眼睛,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大声道:“大师兄!你错怪小主人了!不是他贪吃,而是他肚子里的孩子贪吃!”

此话一出,不仅温琼震惊在了当场,就连林安也惊得睁大了双眼。

什么玩意儿?

“小主人肚子里,怀了仙君的孩子!”鲮鲤言之凿凿地道,“大人可以不吃,可孩子不能不吃!”

林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立马就抓着鲮鲤道:“你,你别……”别瞎说!没有的事!

“事到如今,有什么不能说的?”鲮鲤道。

林安的意思是,你可以说,但不能瞎说,天地良心,他肚子里真没孩子啊!

这纯属就是在造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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