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鲮鲤跟着,或许比跟在卫枫身边,还要安全。
只是让林安有些没想到的是,那位墨公子竟也要随同他们一起。
林安并不想带他。
一是,人多了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二是,这位墨公子望向林安的眼神,过于凌厉,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尤其,中间还隔着一个小孩子的命,这让林安总是心虚且理亏。
因为墨羽的同行,气氛一直十分低沉诡异。
连一直很活泼的鲮鲤,都不敢吭声,趴在林安的肩膀上,呼呼大睡起来。
至悬崖时,温琼居高临下眺望了一眼,神色变凝重了许多:“如此之深,若是三师弟当真从这里掉下去,只怕早已经尸骨无存了。”
林安道:“可有什么招魂幡,招一招他的亡魂?”
温琼愣了愣,随即道:“此法可行,但我不会画。”说这话时,还一直看向林安。
“你别看我,我也不会。”师尊没有教过林安这个,他不会很正常,但大师兄不会,这有点不正常吧。
温琼解释道:“我不过是金丹期修士,还接触不到这种高深的术法。”
林安恍然大悟。随即想起什么,偏头望向了墨公子。
温琼拱手道:“墨前辈,可否帮忙画一面招魂幡?”
墨羽倒也没有推辞,但画招魂幡,首先得有面空白的幡旗,才好画来。
林安也不是那种矫情的人,当即一撩衣袍,撕扯下一大块白布来,递给了墨羽,还客气了一声:“麻烦前辈了。”
待招魂幡制作好后,三人神情都严肃起来,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御剑飞下了悬崖。
约莫飞了半柱香,才平稳落地。
底下都是奇形怪状的岩石,连个湖泊都没有。
林安站在底下往上瞧,只觉得半空中漂浮着层层云雾。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定成了一滩烂泥。
鲮鲤也醒了,从林安肩头跳下来,然后左右嗅了嗅,试图寻找血腥气。
最终只寻找到了,破碎的,还带着血迹的剑宗宗袍,远远还传来野兽的嚎叫声。
“看来,三师弟已经……”温琼半蹲下来,抓着手里的一截破布,望着上面的血迹,眼眶一红,泪就流下来了。
“小主人,我去那边打探打探情况!”鲮鲤用爪子,指了指传来野兽嚎叫声最响的方向。
林安道:“那你小心些。”
不一会儿,就又传来了一阵山摇地晃般的震动声,吨吨吨的,好似有成百上千的野兽,被追着赶,林安眼睁睁地看着,一条足有十多米长的蟒蛇,硬生生被打成了个蝴蝶结,抛上了半空。
他舔了舔嘴唇,好不容易才压制住,扑过去吃蟒蛇的冲动。
如今师尊下落不明,他真的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嗯,没胃口!
一点胃口都没有!
少吃一点也没事吧?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不管怎么样,他只是蛟,又不是块石头,也不能不吃肉的啊。
师尊若是回来后,发现他都饿瘦了,定然也会很心疼的。
林安再也控制不住,扭身化回了黑蛟,尾巴一荡,就快速爬了过去。
墨羽见状,眉头一蹙,也跟了过去,就瞧见一条黑蛟,正紧紧缠绕着一条通身五彩斑斓的大蟒蛇,几乎拧成了一条麻花。
便误以为,林安这是兽性大发,正缠着蟒蛇,欲行那种事。第一感觉就是恶心,实在是恶心至极!
再一想想,外表看起来如此风光霁月,不染纤尘,神姿高砌的晏陵,居然会被这条身形庞大,通身漆黑,还散发着浓郁土腥气的黑蛟,破了苦修多年的无情道。
竟有生以来,头一回为晏陵感到悲哀!
想不到林安看起来稚气得很,唇红齿白的,原身竟如此丑陋不堪!
他理所应当认为,晏陵是在下面的那个,毕竟,墨羽上回与晏陵见面时,已经是十年前了。
记忆中的晏陵,面若好女,俊美非凡,说好听些,他是性格冷清,说难听点,就是目中无人。
可能是自幼父母双亡的缘故,性格沉闷得很,不爱理人,除了长得好看之外,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偏偏还修炼天赋极高,旁人学几年都学不会的术法,他看一眼就会了。
真的很难想象,像晏陵那种活菩萨,怎么会被人破了无情道。
还是被眼前这条黑黝黝的蛟,破了无情道。
墨羽百思不得其解,觉得倘若真是如此,那晏陵现如今还真是自甘堕落!
与此同时。
在一处极其隐秘的山谷中,有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
竹林最深处,建有一间小竹屋。
晏陵正闭目,躺在竹榻上。
皮肤如霜雪一般苍白,额间的印记,也已经隐去了。
四肢都被套上了一副锁链,牢牢将他困在方寸之间。
而一根细细的金链子,系在他的脖子上,又穿过整个房间,被攥在一位少年的掌心。
少年用手指,勾着金链子,轻轻一拨,就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颤音。
指腹压在金链子上时,似悬丝诊脉一般,能清晰无比地感受到,师尊的颈间,有一根青筋正在跳动。
片刻后,他察觉到师尊醒了。
便化作了林安的模样,先在门外,稍微整理了一番形容,之后,才慌里慌张地破门而入。
“师尊!徒儿总算找到你了!”少年扑了过去,抓着晏陵的手臂,满脸急切地道,“师尊,你有没有受伤?”
作势要挣断锁链。
然而,锁链并没有那么容易挣断。
哪条系在晏陵脖颈上的金链子,长长地拖在地上,他的肤色白,衬得金链子流光璀璨,散发着淫靡的光泽。
丧失理智之后,神色略显几分倦怠,眼眸尚未完全恢复清明,雪衣白发,倚靠在竹榻上,被束缚住手脚的样子,哪里还有昔日高高在上的仙君半点神姿?
反而有几分楚楚可怜。
尤其是微微起身时,身上所穿的雪色莲纹长袍,松松垮垮的,没有半点褶皱,如流水般泄在榻沿,有一寸甚至落在了地上,被少年狠狠地,踩在了脚底,总算弄出了一点脏来。
“师尊,莫怕,徒儿一定能救走师尊的!”少年紧紧抓住晏陵的手,满脸敬慕,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把脸贴在了师尊的手背上,轻声道,“师尊,徒儿不能没有师尊。”
见晏陵依旧没什么反应,少年索性抬手,想要轻抚师尊的脸,却不料,晏陵竟突然开口道:“你一点都不像他。”
“师尊,你醒了?”少年收回手,面色一喜,沉声道,“徒儿定会想办法,带师尊离开这里!”
晏陵心平气和地望着他,正色道:“你不是他。”
“师尊……”
“不要伪装成林安的样子。”晏陵一眼就识破了对方的伪装,语气淡淡地道,“你半点也不像他。”
少年一愣,随即笑问:“何处不像?是容貌不像?还是行为举止不像?若当真是林安在此,他又会对仙君怎样?”
说着,他还上手抓着金链子,一圈圈地缠绕在了掌心,笑意吟吟地道:“还是说,会趁人之危,与仙君好生亲近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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