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年?春天。
年?后木家年?轻人早早就背上行囊去外省读书, 木玄玑在家待到清明节,清明节祭祖后带着木简和过完年刚回来的葛关去南京。
徐阳和秦思跟着去了南京,待到住下后, 待了一周, 木玄玑去了一趟北京见人, 见完人后她一个人回南京。
秦思和徐阳这些年?很少回家, 趁这个时候木玄玑给?他们放假, 他们夫妻要在北京住一段时间。
木玄玑从北京回到南京的时候胥章亲自开车去接,在机场外看到他, 木玄玑笑问?:“你从哪儿弄来的车子?”
胥章拉开?车门:“昨天刚从香港运过来。”
木玄玑一坐上车, 后座的木简跟猴子一样蹦跶起来:“师父,你在北京的时候想不想我呀。”
木玄玑一把把他摁回去坐好:“不想, 两?三天的时间想什么。”
木简哼哼着坐回去, 和葛关挨着:“你不带我们去北京, 我和葛关在南京还一直想您呢,你居然一点都不想我们。”
木玄玑没有搭理他, 车子开?出飞机场,木简又凑过来, 趴在椅背上:“师父, 那你想胥叔叔吗?”
木玄玑:“……”
熊孩子,这是你该问?的话吗?
胥章忍不住笑,轻咳一声,木玄玑扭头看他:“笑什么,好好开?车。”
胥章嗯了一声, 嘴角根本放不下来。
“师父, 我问?你想不想胥叔叔,你还没告诉我呢。”木简锲而不舍地问?。
木玄玑点头:“想了。”
“你想谁了?想我和葛关还是想胥叔叔了?”
“都想了!我在北京不仅想你和葛关, 还想胥章,行?了吧。”
木简满意了:“嘻嘻,我就知道师父肯定想我们了。”
葛关突然来了一句:“可是,刚才师父说不想咱们,现?在怎么又想了?”
木简言之凿凿:“肯定是刚才飞机场人太多,师父不好意思承认想我们。”
胥章附和:“木简说得对。”
木玄玑拍拍胥章胳膊:“你差不多行?了。”
胥章彻底忍不住了,顿时笑了起来。不能多说了,再说福宝要恼了。
“秦思和徐阳什么时候回来?”胥章找了个话题。
“ 随便他们吧,我在南京这段时间也不去哪儿,他们留在南京也没什么用,不如放假回北京和家里人住一段日子。”
为了孩子读书,开?年?秦思和徐阳就把一双儿女送回北京,从南京去北京的路上秦思还在担心儿子女儿不适应北京的生?活。
“他们不来也行?,你要去哪儿我陪着你,我给?你当司机。”
“胥老师,那就多谢了。”木玄玑故意拿腔作调。
胥章顺口接住:“小大师您不用客气。”
两?人还真客气起来。
木简瞥了师父和胥叔叔一眼,怎么感觉两?个人怪怪的呢?
“到家了。”
车子开?到侧门,按了下喇叭,大门往里开?,车子开?进去停好,木玄玑从车上下来:“这两?天你把侧门改了?”
“嗯,找人把台阶给?去了,大门也重新装了。”
这家园子原来名叫静园,清朝时修建完工,原主人家是致仕二品大员,家里常有宾客来往,为了方便宾客的车马进出,侧门的门槛原来是可以拆卸的。
静园到上一任主人手里时候也用的活动?门槛,后来静园被没收了,静园不知道分给?哪个单位用了,活动?的木门槛坏掉了,他们就用砖头把门槛砌上了。
如今,胥章又把砖头拆了,重新改回来。
木简和葛关从车上跳下来就往园子里跑。木简叫师父快一点:“今天中?午吃清蒸黄金鱼,我等好久了。”
“黄金鱼?”
胥章不紧不慢地跟她慢慢走着:“这边的菜口味偏甜,怕你吃不惯,族里派了两?个大厨过来,他们背来了很多腊货,腊味黄金鱼也拿来了不少,木简吵着要吃。”
“谁来了?不会是牛师傅和李师傅吧?”
“不是,是李师傅和牛师傅的徒弟,木建生?和木进,昨天才到。”
木玄玑记得这两?个人,好像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去年?族里的年?轻人都被家里人训着好好学习,木进爸妈也督促他去族学上课,他说自己?成绩不好,也不喜欢读书,他爸妈在寨子里追着他打。”
胥章倒是没看到他们俩挨打:“年?前木晓他们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听?到木建生?挨骂了,一边跟着李师傅办宴席一边挨他妈的骂。”
所以,这两?个都是不喜欢学习,喜欢厨艺的人呐。
中?午吃饭的时候,木建生?和木进两?人上菜,木建生?说:“小族长,我爸妈说我在读书上没什么出息,出来多闯一闯,说不定还能碰到什么好机会。”
木玄玑吃了一筷子清蒸黄金鱼,才道:“你们俩以后想干什么?”
“嘿嘿,要是以后放开?私营了,我们俩想开?一家酒楼。”
木玄玑微笑道:“你们怎么知道会放开?私营?”
“我们哪里知道这个,过年?的时候听?长年?叔说的。我看这就跟高考一样嘛,咱们先做好准备,等到以后放开?了咱们甩开?膀子就是干。”
木简和葛关埋头苦吃,木简吃到一半抬起头:“木进叔,你以后开?店可别卖咱们家黄金鱼,不够吃。”
“哈哈哈,放心,肯定不卖,黄金鱼咱们留着自己?家吃。”
胥章给?木玄玑盛汤,轻声慢语道:“私营什么时候放开?不好讲,不过我发现?学校、电影院这种公众场合兜售瓜子、花生?这种小零食的人确实多了。”
木玄玑也不懂政策,她只知道以后时局会越来越好:“既然如此,你们就先在静园住着吧,等机会合适了再开?店,开?店的钱族里给?你们出。”
“谢谢小族长。”
木建生?和木进两?人就在静园住下了。静园几十亩大,地方宽敞,足够他们住。
园子里除了胥章、木玄玑他们之外,胥章另外还请了人照顾园子,不过那些人不会来他们这边。木玄玑喜静,对这种安排很喜欢。
就说园子这般宽敞,胥章也不去别处住,硬要搬到和她一处,两?人的房间就隔了一间堂屋。木简、葛关和他们也住在一起,方便木玄玑管教徒弟。
静园很大,园子里有荷花池、有假山、有花草果木,景色宜人,木简和葛关两?个人每天除了吃饭的时候以外,其他时间根本见不着人。
在静园住了一个月,对静园和静园附近的街道熟悉后,两?个小家伙活动?范围就更宽了,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白天连影子都看不到。
只要他们俩把她安排的工作做完,木玄玑也不管他们俩每天上哪儿玩去。木玄玑也只是偶尔想起来的时候问?问?管厨房的木建生?,问?他知不知道木简和葛关上哪儿去了。
“前天他们俩去外面?逛了一圈回来,不知道从哪儿捡来一条半大的小狗,一身白毛,木简给?取名叫小白。”
木建生?笑道:“他们俩缠着管侧门的大爷给?小白用木板拼了个狗窝,又嫌狗窝不好看,非要自己?弄。”
“今天早上我买菜回来的时候看到他们俩抱着狗在水榭那儿,拿着锤子叮叮当当地敲,我看他们拼的那个狗窝还不如看门大爷随手拼的狗窝呢。”
“狗养在哪里?”
“怕吵到你,胥老师知道他们俩领回来一条小狗,就叫他们把狗养在水榭那边,还不准小狗来您这里。”
胥章每天要去学校给?学生?上课,空闲时间和高云雷一块儿翻译水利工程相关的书籍,没想到他还惦记着她。
木玄玑微笑道:“胥章中?午在学校食堂吃饭?”
“是,从静园到学校有点远,虽然他开?车上下班,也懒得跑,嫌耽误时间。”
“从咱们这儿出去可以坐公交车吧。”
“可以是可以,就是要赶早,最近天气热,大中?午坐公交车也受罪。”
木建生?说:“您要想去的话我开?车送您过去,胥老师从香港又弄回来一辆车,车上有空调。”
家里只有一辆车,平时胥章上下班在用。胥章怕她要用车,就托人从香港又送了一辆车过来,他还抽空教会了木建生?和木进开?车。
今天是个大晴天,只在院子里站了会儿木玄玑都觉得晒人。算了,今天不去,过两?天再说吧。
木建生?偷笑,他就知道小族长不想出门。
别说小族长,他和木进这样从小在木家寨长大的人,即使下地干活,也不会挑中?午出门。
还是山上好呀,虽然上下山确实不太方便,但是山上过夏天确实舒服。
木玄玑觉得热,木简和葛关这两?个臭小子不觉得热,午觉都不睡,中?午吃了午饭就跑去玩儿了。
静园这边平时人就不多,中?午这么晒的时候路上行?人就更少了,两?个人跟着小白的屁股后面?跑,小白钻草丛他们也钻草丛,小白钻狗洞他们也钻狗洞。
不知道跑了多远,一抬头,俩人发现?他们跑到别人家了。
“咦,葛关你快开?看,这家也养金鱼,不过他们家的金鱼没有咱们家的黄金鱼好看。”
葛关摸着良心说:“其实也挺好看的,你看,红的、白的、黑的都有。”
木简嫌弃:“金鱼肯定要金色的才好看,除了我们木家的黄金鱼,这些金鱼都是丑丑八怪。”
“也不丑吧,看着还行?吧。”
木简蹲在水池边看:“仔细一看,确实哈,都挺肥的。”
不愧是一起玩的好兄弟,木简随口一句话葛关就知道他要搞事情?:“我跟你说,这是别人家自己?养的鱼,你可别打着偷回去吃的主意。”
“嘿嘿,我们不偷,花钱买不就行?了。”
胥章每周都给?木简和葛关发零用钱,他们俩兜里都有钱呢:“一块钱买一条鱼可以吧。”
“你别,主人家又没说要卖给?你。你快起来,咱们去别的地方玩儿,咱们在别人家不好。”
两?人正拉拉扯扯,小白歪头看着水池里的肥鱼,一下跳进水里,咬住一条肥金鱼就往岸上甩,啪啪就是两?条,一白一黑。
“汪汪!!”
小白在水池里划拉着爪子,得意地盯着木简和葛关,好像在求表扬一样。
木简冲葛关眨眼:“我可没教过小白这么做。”
“那现?在怎么办?把别人的鱼咬死了,总能就这么跑了吧。”
“那找主人家道歉?我们再把鱼买了?”
葛关盯着他,木简嘿嘿一笑:“反正都死了,总不能不要吧,咱们买回去试试好不好吃,这么肥,不能浪费。”
“可是我没带钱。”
“我也没带。”
小白在水里狗刨,葛关赶紧把小白捞上来丢给?木简:“你看着它?可别再闯祸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回去拿钱来赎你们。”
葛关原路钻狗洞跑回去,在侧门的门口碰到开?车回家的胥章。
“这么热的天,葛关你一个人跑出去玩儿了?”
葛关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胥章一看就知道里面?有事儿。
“有事儿就跟我说,别藏着掖着,等你师父知道了……”
一说告诉师父葛关立刻就老实了,低着头说:“下午我和木简出去玩儿,跟着小白钻狗洞跑到别人家去了,小白咬死了两?条金鱼,我回来拿钱去赎他们。”
胥章一脸无语,钻狗洞?都多大的孩子了?
“走吧,我跟你去赎人。”
葛关把胥章带到狗洞外面?。
胥章:“……”
“走正门进去。”
顺着墙根绕了一圈,找到人家的正门,这个园子取名叫南春园,胥章上前敲门,敲了半天才有人来开?门,门还只开?了一条缝。
“你们找谁?”
“你好,冒昧打扰,我住隔壁静园,这次过来是来找你们家人。”
开?门的人推说自己?是这家主人的亲戚,他要进去通报,胥章了然,表示他就在门口等着。
等了十多分钟,南春园的主人来了,是个二十来岁长着一张圆脸的青年?男人,他眼角下垂,笑起来的时候十分有亲和力。
“不好一起,让贵客久等了,快里面?请。”
胥章带着葛关进去,两?人互通了姓名,走了一段路胥章就发现?,南春园里水特别多,整个园子里弯弯绕绕到处都是流动?的湖水。
董仁信十分会看人,胥章还没开?口问?董仁信自己?就说了:“我们家老一辈喜欢养鱼,所以才选了这个园子。”
“咱们这地方大大小小一共有五六个园子,我家南春园位置最靠里面?,从我家到最外面?那一家,每家园子里都通水,这是从别处引来的活水,活水好养鱼啊。”
董仁信三句话不离养鱼,胥章好奇:“你家搬来这里多久了?”
“我家呀,从我爷爷那一辈儿就搬过来了,在这里住了三四十年?了吧。”
胥章挑眉,难道前十年?他们家没有受影响?
董仁信笑道:“也受影响,不过我家这个园子里本来也没什么值钱的贵重东西,园子里还到处都是水,不受那些人待见,只把我家园子封了,不让我们住。去年?把园子还给?我们家,我们才又搬回来了。”
葛关好奇:“你们家园子一直没有人,怎么池子里的金鱼还长那么胖?”
“你怎么知道我家金鱼长得胖?”
胥章对此表示歉意:“实在抱歉,我家两?个孩子顽皮,还请您见谅。”
胥章把孩子钻狗洞,小狗咬死了鱼的事告诉董仁信:“按理说千金难买心头好,我家两?个熊孩子犯了事儿,您想怎么赔偿我们都答应。”
董仁信捂住胸口,好像十分心疼的模样:“你们捞鱼的那个水池子旁边是不是有种着一棵特别大的柳树?”
“是呀!”
董仁信一副心疼得要抽过去的模样,脚下步伐迈得又大又快:“我现?在就去看看。”
柳树下,胖乎乎一黑一白两?条金鱼,死得不能再死了,董仁信脸色发白,摸鱼的时候手指头都在抖,我的宝贝哎。
木简轻轻踢了小白一下,示意小白赶紧跑,小白就是不跑,蹲在他脚边,还特别贱地伸爪子踹了死鱼一脚。
董仁信眼睛都瞪圆了,你个死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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