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你是谁?”
只见西图——或者说是暂时占据了西图身体的“人”, 略微歪了歪脑袋,脊椎以一种不自然的姿态轻轻扭动了一下。
“我没有能用人类的语言发音的‘名字’。但类比你们的社会关系,你可以将我视为虫族‘未来的王’。”
之所以是“未来的”, 是因为它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孵化。
“西图”走了两步, 影子挪动,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对方盯着罗兰,那双闪烁的莹绿色眼睛直视着他, 让他感觉到更加强烈的眩晕……冰冷的心跳声从胸腔一直传溢到鼓膜上, 理智像是化为了某种琴弦一般的东西,随时都会崩断。
罗兰警惕心大起。在瞬一间, 他眼眸中亮起耀眼的熔金色。下一秒, 一只黑色巨龙的虚影在他身后升起, 用威严煌煌的姿态满怀戒备地将罗兰护在自己的翅翼之下。
罗兰顿时觉得身上的压力一轻。
“西图”注视着那只黑龙, 用一种温和到令人颤抖说道:“真壮观呐。你的精神体是我见过所有的人类皇帝中最宏伟的一只。”
“只不过,我能看见你体内的力量在以一种凝滞的方式运转。你似乎受到了来自他人的馈赠, 这份力量还不能很好的为你所用……但也比我现在附身的这具躯壳好多了。”
“你们的父亲是怎么想的呢?为什么选了‘他’来做皇帝, 却没有选你?”
事到如今,再说猜不到所谓“皇位”的真相, 那就太假了。
罗兰手中死死地握着剑, 眼角却红的快要沁出血泪来。
原来百年前的伊特利兹大帝不仅带回了战争的胜利,他还带回了一个梦魇。
这是虫族女王借以重生的“茧”, 是在所有虫族中拥有最高级基因的“万虫之母、万虫之王”。
距离那场大战已经近乎百年过去了,虫茧却迟迟没有孵化。这正是因为一代代泽塔家的皇帝用自己的精神体和精神力为筹码, 铸造囚笼将之禁锢在此,不断压抑它的生长。
这是一个恐怖的秘密, 也是损耗了数代人的心血才保持下来的秘密……按照常理,唐宁应该选择精神力更为强大的罗兰来继任他, 成为新一代的“锁链”。
但出于偏爱,唐宁不愿罗兰受到如他一样的折磨,转而选择了实力并不那么突出的西图。
但正是这个决定……把王位带给了西图,给了元老院不该有的野心,甚至也间接杀死了利维娜!
难道这一切灾难反而是源于“偏爱”?
虽然眼前的证据、西图的反应五一不在昭示着这个事实,但罗兰还是感到一股由衷的荒谬。
他明明一天都没享受到过来自父亲真正的“爱”!
“……现在看来,人类真是可怕的生物。他们经常会因为自己的感情而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哪怕他们明知这么做有损害自身利益的风险,他们还是会明知故犯。”西图,或者说是虫王表情冷淡地说道,“你们泽塔皇室对我来说也算是‘老熟人’,只是我头一次遇见这种状况——唐宁做出的选择是错误的。看你,你内心的愤怒像是荒原上燃烧不尽的野火。而我附身的这具躯体,他的悲伤也深邃得像是海一样。到头来,你们都不‘快乐’。”
“我父亲做了个自以为是的选择。”罗兰抬起眼逼视对方,“如果继位的是我,我绝不会给你出来的机会。”
虫王微笑了一下:“关于这点,我却要替已经死去的唐宁辩解——他没你想象的那么蠢。”
“他做这个决定不仅仅是因为你,还因为你的妹妹。”
“你们是双生子,在精神力上有切不断的联系。唐宁在你们出生的时候就知道这点。如果由你来继位,那毫无疑问的,你的姐妹也会和你一起承受一生的痛苦。”
罗兰已经麻木的脸部肌肉一跳。
“当这个天平上再加注你的妹妹,他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做出了选择。他没让你继位,从你身为人类的角度来看,你应该感恩你的父亲。”
虫王说:“在我们虫族的眼中,个体的特殊是没有意义的,整个族群的存亡才是最重要的。据我所知,也有不少的人类与我的想法类似。所以,你所得到的偏爱是一种很珍贵的礼物。你……应该珍惜。”
罗兰很久没有回应。
王虫微笑着,俯身凑近他,浅金色的眼眸中有绿色花纹闪过,却显露出一种妖异而无辜的美:“我能感受到你的情绪。你很愤怒,恨不得毁掉这里的一切。我可以帮助你——我能让你的仇恨发芽生根,让你看到每一个你恨着的人承受和你一样的痛苦……只要你亲手解开我身上的‘锁链’。”
他冰冷的双手轻轻扶上罗兰的肩。
“去取来伊特利兹大帝的王剑,帮我劈开这些结晶,撕开我的茧吧,让我能重新‘诞生’……”
他眼中绿色的纹路越发明亮。而罗兰的视线似乎也迷茫起来。
“我不知道伊特利兹大帝的王剑在哪里。”
“在王室的宝库中。凭你的身份,应该能畅通无阻地把它拿出来。”
“宝库……”罗兰站起,穿着靴子的脚踉跄一下,有些不稳地捡起自己的佩剑——下一刻,长剑突兀地在空中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叮”地一声,虫王控制着西图的身体下意识格挡,但它使剑的技巧明显比西图本人要差劲,手中的武器顿时飞了出去。
罗兰的动作丝毫没有凝滞。他先是狠狠往“西图”的脸上揍了一拳,随后用力压着对方的肩膀往地上倒去。两个狼狈的青年顿时扭打在一起。
罗兰不知道虫王从历代皇帝的记忆里吸取了多少关于格斗的知识,但这明显是它第一次驾驭人类的身体。就是这一丝生疏感,让罗兰占据了上风。
他以最大的力气死死掐住西图的脖子,然后把他往密室外拖去。
虽然不知道虫王的附身范围有多广,但从它还需要撺掇罗兰去替他取剑这点来看,这个范围八成是有限的。
西图不断挣扎着,脖颈处已经形成青紫色的淤痕。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眼角居然滚落出大颗大颗的泪珠,充血的双眼紧紧盯着罗兰,像是只想把猎物撕成碎片的野兽。
罗兰出了密室,一看这眼神就知道是真正的西图回来了。但他也不能掉以轻心,更不能让西图自由活动。他四下环顾了一圈,最终在宫殿的一处偏僻角落找到了几重厚重的布幔。他把布幔撕扯下来,先是把西图的手脚给捆住,再一圈一圈地往他身上绕,最后加固成结,然后把布幔的另一端穿过横梁,用力一拉,把西图倒着吊起来。
西图被捆成粽子,不断蛄蛹着,用嘶哑的声音喊道:“罗兰!你个混蛋,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杀了你有用吗蠢货!”罗兰的脸瞬间阴下来,“你刚才一定干了什么,中断了父亲想要做的仪式。现在你的精神力不足以压制虫王,要是把它放出来了,整个帝国都要完蛋!”
“呵哈哈哈。”西图癫狂又畅快地笑着,“完蛋就完蛋吧。关我屁事?最好大家都一起下地狱!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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