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持续了近半月, 就没了踪迹,连日的烈阳灼烧着大地。

东女军的军队已经长驱直入,到了中洲腹地, 周边的城镇乡里皆已收复。

只有中益王所处之地, 中洲城,还有万余精兵驻守。

十?几米高的城墙, 内外皆是?重甲兵士镇守, 战车整整齐齐排列在城门前,只有绣着中益王三个大字的旗帜歪歪扭扭的插放在城墙上。

麦子的军队才刚刚靠近中洲城的城池, 远近来?人都跪伏在地上。

即使?方才还在四处逃窜的流民乞儿, 也皆一一缩在角落处,头颅深深地低下,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紧接着,自中洲城的城门下, 扔出了一封绢帛制成的长卷。

薄薄的绢帛上面刻写了长长一段的文字,繁杂冗乱, 通篇皆是?引自《尚书《中论中的不战, 慎战之意。

末端写明, 中益王葛益感慨佩服之际, 亲手?著作此卷, 宜修两朝之好, 愿奉上良臣美将。

麦子拿到此绢帛后, 看出了中益王不战而?降之意, 便下令围堵了中洲城,静观其变。

五万兵力围堵高城, 将里面的葛益吓得寝食难安,急忙召见手?下亲封的重臣商议大?事。

一夜过去, 中洲城的城门大?开,走出了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带着两名风华正茂的女子,出现在了城门前,无数高鼻阔脸的精兵跟随在其后。

此人便是?中益王,身?穿朱黄色龙袍,头戴高玉冠,珠帘在脑门上因为葛益的哆嗦而?不住地摇晃,整个人畏首畏尾,毫无帝王风度而?言。

紧接着是?香车马车无数,从大?开的城门慢慢驶出,里面的男子面容俊逸,身?姿修长,大?多身?上都萦绕着一些文弱才气。

也有一脸骄矜的,高昂着脖颈,睥睨的眼神扫过这些跪在地上的平头百姓,再用意味不明的眼神打量着远处的东女国君主。

小草微皱着眉,看向麦子说道?:“葛益就算想求和,此时也是?为时晚已,这姓葛的肚子里打着什么?算盘?”

麦子的眼眸微微敛起,若有所思地将目光放在了那两名女子身?上。

可以看出来?这两位经受过常年的养尊处优,皮肤白皙透嫩,身?形略圆润。

一位年纪不过三十?左右,一位方才豆蔻年华,模样也和那位假冒“寒桑”有几分相似。

只是?在这种场合下出现,让人不得不琢磨她们的出处。

而?跟随在中益王身?边的这些护卫,大?多都是?蛮人的长相,和战场上俘获的中洲兵将大?不相同。

草原蛮人,中洲,寒氏,将这三个东西全部联系起来?,麦子的脑海里精准锁定了两人的身?份。

嘴上还不忘回?应小草的疑惑:

“中益王此人首鼠两端,贪生怕死,不过反倒是?这种人在乱世中能活得最久。只是?没想到他敢亲身?出现在大?军阵前。”

麦子这么?一说,小草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对,按理说,这中益王早就逃之夭夭了,何故等东女的大?军围城,亲自出面。”

“其中定有鬼!”

话到此处,这葛益也带着众多护卫军,来?到了东女军的阵前,要求面见东女的陛下。

既是?阵前谈和,葛益那边立即派人安置了十?余张香案坐蒲,焚香清扫,等麦子带着人到时。

原本灰尘扑扑的空地,不到一个时辰,俨然变成了一个小型宴席,香气袭人。

侧面席上,坐着从香车宝马下来?的年轻郎君,面有敷粉,身?姿卓越。

正席之上,坐着的便是?中益王葛益,一身?虚胖的肥肉松散地坠落在两边,眉毛高高吊起,周边的护卫将这胖男人团团围住。

即使?如此,葛益带着玉扣的手?指也在不住地颤抖,看起来?极为害怕。

而?出面的两位女子,也跪坐在葛益身?边,深埋着头,叫人看不清其中的神色。

这葛益既然如此害怕,更?不可能会出现在此处,此事变得越来?越诡异起来?。

麦子敛住眼中的神色,系上一副轻甲踏步而?来?,瞬间引起了对面所有人的注意。

陈麦子一经露面,在场的人都不禁细细打量起这位对中洲来?说,完全碾压式的对手?。

只见女人眉目高挑,眼眸黝黑得让人看不清深浅,未出一言就能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女人到场后,只是?淡淡地扫过了中益王一眼,便席地坐下,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

只是?明明皆身?处黄土空地之中,自这位女帝带着人出现,场面就突生了些变化,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臣服的心情。

“益愿将中洲献于东女陛下,只要陛下分封授爵于益......两军便不必交战,也能和陛下的心意。”

葛益在麦子坐下后,忙将口中的话宣泄而?出,不知?是?因为天气躁热的,还是?紧张所致,脸上也冒出了些薄汗。

这么?一长串话下来?,除了封赏那一段磕磕绊绊,其他部分皆很流利。

按葛益的意思,便是?让东女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到中洲。

只需要给葛益一个爵位,带着众多精兵据守阳枳即可。

阳枳地处中洲西北,占地不过一小小代邑的面积,地挨草原蛮人之地,常年有草寇光顾,是?一块穷壤之地。

而?葛益正是?想借授爵的名头,效仿当年的代邑,将阳枳据为己有。

最大?的得益便是?他带走的那一万精兵,养精蓄锐,只待来?日起复后便能再次翻身?。

见麦子一言不发,葛益侧边坐着的一位年弱女子率先急了,莽撞开口道?:

“陛下何故犹豫,两军交战,死伤无辜,不如和谈,阳枳不过一小小郡县,对东女来?说如同九牛一毛。”

女子一开口,便被旁边丰腴的女人扯住,厉色告诫后,低眉顺眼地耷拉下身?子告罪道?:“女婢失言,还请众位大?人勿要怪罪。”

麦子这才挑破局面,直接开口说道?:“看来?昨夜的王宫宫廷恰逢大?变,今日便易了主。昌平,对吗?”

女人陡然被叫破身?份,一下慌了神,又瞬间压下去,平起身?看到麦子笃定的眼神。

便明白眼前这年轻女君主并非试探,昌平的目光瞬间狠辣起来?,再也没了伏低做小的那股作态。

径直越过了畏畏缩缩的中益王,身?边的护将也随之跟上,保卫着母女两人。

“陛下果然洞察力惊人,只是?不知?陛下对刚刚的提议是?何想法。”

两人的目光灼灼,眼里装着急不可耐的神色,野心勃勃地看向麦子。

“阳枳一地,已是?东女治下,包括寒衣一氏。”

一旁的戈尔丁,阿亚朵等人听?到陛下的话,立刻戒备起来?。

仔细端倪了四周后,立刻带着人马团团围住了中益王等人所在的位置,以防事变。

麦子的后段话,直接挑明了她与昌平寒桑的关系。

既然寒氏一族皆被囚禁于监狱,麦子也断然不会放过她们。

更?别提她们想通过挟葛益谋取退路,效仿陈麦子之前的手?段,拥兵自重。

此话一出,昌平便知?道?事情没了转圈的余地,立刻吩咐手?下动手?。

而?麦子这边早有了防备,刀剑出鞘的声?音瞬间盖过了对面人冲过来?的脚步声?。

呼啸之间,中益王被昌平和寒桑裹挟着后退,两军交战之际,原本还处变不惊地坐在桌案边的公?子们,瞬间人仰马翻。

地上的坐蒲还没有坐热,场面瞬间就乱了起来?。

原本一个个矜贵清冷的少年郎,性子沉着的立马从位置上,翻越到屏风后面,寻找遮蔽物。

也有胆小怕事的,一溜烟就钻进?了桌案下面,逼仄的桌底卡着颀长的身?子,看起来?着实滑稽。

城外的流民也因战争突起,吓得左右逃窜,东奔西逃。

东女军势如破竹,夜色还未降临,便攻破了中洲城门,直逼向王宫内廷去。

中洲城内,百姓们关紧了房门,整个城内鸦雀无声?,地面上还有许多未曾清洗的血迹。

本是?金国皇帝用来?歇息的西行?宫处,被重建成了中益王的王宫内廷,就连外围的红墙印迹都散发着崭新的味道?。

中洲城葛益,称王不过一月余,便被东女攻破城池,这处王朝的信息也在历史的长河下逐渐湮灭。

最终只有在野史中有些许杂文记载,还是?在东女国争霸中原中留下身?影,被世人逐字解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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