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以为江南士绅煽动闹事,实则还是不遵我朝法统,仍存复国之心。就比如澂州那起叛乱,就是打着幼帝杨祖安的幌子,虽为托名假寄,但附近乡野仍有不少人拖家带口前去投奔!臣以为,此风不可长,凡对抗朝廷者皆应严惩不贷!”
“元阁老此言差矣!”乔履谦连连摇头争辩道,“陛下,东吴杨家早失民心,所谓‘举家投奔幼帝’不过是别有用心之人刻意夸大而已。江南士绅反对度田是为了维护自己的私利,与复国何干?天子广有四海,胸怀天下,何需因几个无知小民而耿耿于怀?”
“乔相终究是江南人,免不了为江南人说话,恐怕有失偏颇啊!”元震冷冷道。
乔履谦顿时红了脸,站起身高声道:“江南江北皆为大渊之地,臣既降渊,又蒙陛下恩宠器重,唯有尽心报效而已,元公何故疑我!”
眼看着内阁仅剩的两个阁臣要打起来了,祁翀赶忙打圆场:“二位阁老不必动怒,议事嘛,意见相左很正常,对事不对人啊!”
乔履谦瞪了元震一眼,气吼吼地坐了下来,干脆将身子别到一边,背对着元震了。
祁翀轻咳了一声道:“朕以为,二位阁老所言都有一定道理。居心叵测之人肯定是有的,但无知盲从者却是大多数。就比如说像这奏章里说的,度田本质上是夺富户之田分给无田之民,对于佃户来说是好事,可为何他们却反对呢?因为那些地主富户骗了他们,让他们认为如果他们种田给朝廷交税,会比给地主富户交租交的更多!愚民无知,固然可气,但欺骗他们的人才是罪魁祸首!
朕的意思是罪魁祸首严惩不贷,不杀几个不足以震慑宵小,该见血还是要见血的,但其他参与者皆可免死。不过,元阁老的顾虑也有道理,这些人不宜再待在江南故土,否则难免再次被人利用,可以考虑移民至瀚东,正好那里地广人稀,需要百姓前去开荒、屯垦。二位以为如何?”
乔、元二人皆点头称是,此事总算有了统一意见。
祁翀趁机道:“有件事朕一直想向二位请教,今日正好说起这土地,二位不妨给朕解个惑。朕读史书,发现历朝历代在开国之初都致力于平均田地、休养生息,但百十年后土地便会逐渐集中到少数人手中形成兼并,虽多方遏制,但成效甚微。
朕在潜邸时,便大力惩治土地投献,登基后更是将此事列为官吏考核项目之一。但根据各地巡视组报上来的情况,地方豪绅占据大量良田、百姓只能委身为佃户的情况依然比比皆是。
不知二位阁老如何看待此事?”
“陛下,土地兼并究其原因不过一个‘利’字、一个‘权’字。”乔履谦捻须道,“世人谋利,无非收租、经商、为官三途。为官一日便有一日俸禄,但朝廷取士,宁缺毋滥,为官殊为不易;经商虽可获利,但也需本钱,更要担风险;惟土地收租最为稳定,即便偶有灾年,吃亏的也是佃户,地主何曾吃过亏?
再者,历代朝廷限田、均田之令并不少,但到了下面却执行不下去,究其原因,无非是地主豪强与地方官员关联密切,互相扶持,利益互通。
有了‘利’、‘权’二字,这土地兼并便是顺理成章之事。若要遏制兼并,臣以为还需从这二者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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