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履谦的话基本在理,祁翀也比较认同,元震却跳出来反对:“乔公此言看似有理,其实不然!小民重利,虽非圣人之道,但也无可厚非,毕竟不能要求人人都做颜回吧?乔公认为土地兼并与权力相关,未免过于武断,难道就不能有人是凭正当经营、正常买卖获取土地吗?

人与人天赋、品性、眼界本就不同,就算强行将土地平分,若干年后一定有人勤劳致富,有人堕落败家。举个例子,有人好赌,欠了赌债,只能卖田来还,这也能怨买家吗?自愿买卖,与权力何干?如此等无能无德之人,有再多财产早晚也是保不住的,白给他土地也无济于是!”

“这种人毕竟是少数!岂能以偏概全?”乔履谦顿时瞪起了眼睛。

“何谓‘偏’、何谓‘全’?乔公所言‘地主豪强与地方官员利益互通’,难道就不是偏见?”元震不甘示弱,立刻反驳道。

“土地过于集中,且大多集中在士绅手中,这些人利用自己的身份不交农税,如此一来便大大不利于税收,这总是事实吧?长此以往,国库收入越来越少,元公还认为这是好事不成?”乔履谦情绪愈发激动起来。

“士绅免税乃是国策,而且也不止是我朝如此施为,历朝历代不都如此吗?再者说了,乔公只看到士绅免税这一点,可士绅地主们养活了多少佃户难道乔公看不见吗?尤其是大灾之年,这些灾民不靠着大户人家施舍衣食,得死多少人啊!”

“养活佃户?是煽动、要挟佃户对抗朝廷吧?赈灾本就是朝廷之责,只要国库充盈,又何须那些士绅大户邀买人心?就拿此次江南江北的水患来说吧,赈灾主要靠的是朝廷以工代赈之策,那些士绅们才拿出来多少粮食?杯水车薪而已!”一直冷眼旁观二人争吵的祁翀突然插了一句,他这一开口便算是为争论定了性,元震也不敢再争辩了。

“好了,此事朕要再想想,二位也回去再想想。对了,再给王丘一和王彦鸾发一封阁令,催他们火速返京!”说完最后一句,祁翀便让二人先退下了。

透过御书房南窗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祁翀眼神逐渐凝重。他倒不甚在意阁臣不和这件事——毕竟阁臣一团和气也未必就是件好事——只是他原以为乔履谦出身江东士族,会对均田之策持反对态度,而元震出身寒门,应该会支持均田,可看今日二人的态度,实际上却恰恰相反。这让他想起了军情司和商号送回来的一些消息——看来,是该动一动了!

“老韩,给韩邦杰去一封密信,督促他快一些!明日早朝朕会正式宣布此事!”

“陛下,”韩炎略一犹豫道,“此事关系重大,一封信怕是未必能说动韩邦杰,还是奴婢亲自去一趟吧!”

“也好,辛苦你了!”

“陛下言重了,奴婢明日早朝后就启程。”

次日早朝,正宪帝突然宣布了一道诏令——江北均田令!

“有鉴于江南数起动乱皆为地主豪强煽动佃户闹事,以致酿成大乱,可见地主豪强势大绝非朝廷之幸,其纵无谋逆之心,亦有谋逆之力,须防患于未然!故均田不止于均田,实为均势!江南均田有刘璠主持,已颇见成效。

不过江北乃我大渊故地,情况自然与江南不同,故而朕决定江北均田不与江南同策,不强制收回分割,而是采用朝廷回购的方式,仍按每名成丁名下土地不多于一百亩的标准,凡超出此数者,朝廷有权按市价将多余部分购回,并出售给无田或田少的百姓。”

此言一出,果然立时便有人跳出来反对:“陛下,眼下秋收在即,江北突然行此均田之令,只怕会令百姓惶然不知所措,影响了来年的春耕,请陛下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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