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我拉下他的手,严肃认真道,“你这种观念是定式偏见。单眼视力障碍者通过生活实践的训练和经验积累,视觉系统与大脑和运动功能可以重新协调起来。一只眼睛也能形成良好的立体视觉,视野的损失同样会得到补偿。最好的例子就是很多国家,包括咱们国家已经明文允许单眼视力障碍者考取驾照。”
“你是想我夸你是学霸吗?”一脸扫兴的乐川旋身又坐回我旁边,指尖哈口气,不轻不重地弹了下我的脑袋,又无奈又憧憬地道,“你什么时候才能用一种崇拜佩服的目光看我这个男朋友啊?”
“有的有的。社团聚会,你天南海北聊的那些话题,我都不懂就觉得你见多识广,感染力强。还有上次你听声音辨别机型,我也觉得像超能力很厉害。”两句话便把某人捧得嘴角上扬,我深受鼓舞又掰起指头数数,“认识的人当中,我最佩服的人是道长,医术精湛,有风骨有气节。在社区医院认识的有颗不老童心的老爷子,我也佩服。还有姜谷雨,积极向上,万事看得开的人生观。易半仙天赋高又刻苦用功,个性清奇……”
这个节骨眼上,好像提易子策不合适。我咬着尾音,尴尬地朝乐川笑笑,心里叫苦连天——谈恋爱真的好难,我连夸男朋友也夸不好,夸不到位。
他单手托腮歪着脑袋看着我,微挑眉梢:“你佩服的人还挺多,认识的人里面我能排第几位?”
“你不算我认识的人,你是我男朋友。”忘掉失败,动动脑子讨个巧,我亲昵地挽过他的胳膊,笑吟吟地说,“我的嘴也挺甜吧?”
“甜吗?我尝尝。”乐川又欺身吻了过来。厮磨一番后,他故意夸张地咂咂嘴,像个孩子般表情餍足地点点头,“甜。”
唇齿间仍萦绕着他的味道,感觉心房一阵悸动,我突然发现自己很喜欢这样的乐川。不用我做太多说太多,他便能轻易满足,感到快乐,仿佛得到了人世间最好的礼物。爱这样一个人似乎也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难,甚至简单到我只需要把自己的手稳稳地交给他。
有了男朋友的生活,对于我来说新鲜而有趣,我和乐川像是有聊不完的话题和斗不完的嘴。
他教我玩无人机学航拍,嫌我手眼协调性差,飞行技术没学会,摔飞机的本事倒蛮高,能把他摔破产。有了这个多么痛的领悟,乐川转移方向,改教我解各种密文。涉及数理应用的学科,我通通不灵光,又没少挨奚落挖苦。他不解,学医的不应该都是理科生嘛,我笑而不语,刚好民族医药学文理兼收。
遭尽某人嫌弃,就凭着不服输的精神,我也不能甘于人后。把他的脸开发成新的试验田,美其名曰为中医美容事业做贡献。有次用药剂量把握稍有偏差,隔天乐川便冒了满脸的痘,气急败坏地来找我算账。说谈恋爱谈到被女朋友亲手摧毁颜值的,普天之下他绝对是独一位。不为拯救乐川的俊脸,也要为自己苦心钻研两个月的中医美容正名,我花大力气终于把他恢复成原厂设置,还是不能幸免得被他念叨了好几天。声称我再敢瞎鼓捣美容方剂,他就大义灭亲,去消协举报我私制三无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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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天过得充实又甜蜜,时间变得格外快,转眼新学期将至。疗情伤疗到乐不思蜀的姜谷雨终于疗成归来,再三强调我和乐川必须以尚宾之礼相待,接机接风唱k一条龙服务。
两个星期不见,姜谷雨的整体精神面貌不错,东南亚的太阳将她一身雪白肌肤晒成了健康的蜜糖色。我觉得和她风风火火的性格很相衬,她却抱怨这肤色换上汉服肯定显得不伦不类,于是决定慷慨注资扶持我的中医美容研究。命我加大开发力度,争取在开学前的最后几天,帮她重新回归白富美行列。
乐川一听心有余悸,摆出副“我敬你们是条汉子”的表情,对姜谷雨道:“她做的药你也敢用,你们真是生死之交啊!”
“那当然。我们都说好谁也不爱只爱对方,你这叫第三者插足。”隔着热气腾腾的火锅,姜谷雨伸来一只手,对我做了个“无缘对面手难牵”的动作,深情地说,“亲爱的,不论风吹雨打,不论日月更迭,我永远等你。”
“你省省吧。”乐川嗤之以鼻,喝着我的饮料,吃着我碗里的菜,又宣誓主权般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小灵子从今以后只能是我的人。下学期的中医讲座你也趁早换人,我不喜欢她太抛头露面。”
姜谷雨脸一板:“那不行,我还就指着她帮我壮大汉服社规模,争取做成本校第一大社。你不喜欢她见人,锁家里别放出来啊。”
“喂喂喂,”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提高音量插话,“我不是他养的狗,‘别放出来’像话吗。”我又看回乐川,“上回纯属失误,你现在不是比之前更帅了嘛。你要对我有信心,我也希望借这个机会弘扬中医文化。”
“更帅了吗?”他半点儿不谦虚挺直背摸摸脸,频频点头,春风洋溢地笑着道,“要不要我去帮你站台,更有说服力。”
我直摇头:“不必。你审美不正常,还有很多审美正常的人,我可不想给你机会招蜂引蝶。”
“保证不会,我也只是你一个人的。”说完,他视若无人地给了我一记飞吻。
“二位,怕我吃太多请直说,不要用秀恩爱来恶心我。”已经消灭掉两盘肥牛的姜谷雨撂下筷子,强行要求和乐川换座位来到我身旁,“怎么样,交给你的任务圆满完成了吗?”
“这个……”
我错误估计了老班投下的炸弹的威力,确切地形容,它更像是一颗空包弹,动静大威力小。一切好像又恢复了正常,或者说一切都没有任何改变。毕竟是老班的一面之词,我太在意反而容易弄巧成拙。照常去社区医院跟珍,照常视易子策为奇葩偶像,没有刻意疏远他但适当减少了交流,却不回避谈论“敏感”话题。比如我恋爱了,比如姜谷雨快回来了……
“这个什么,重色轻友,有了男人,我说话都不好使啦。”姜谷雨失望至极,烦躁地一挥手,“算了,求人不如求己,我自己去问。让你当猪队友,结果你连猪都不如。”
早已习惯姜谷雨随心所欲的说话方式,我听听呵呵笑了,照吃不误。
乐川倒不乐意地沉声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有没有考虑过猪的感受。”
还好刚夹起来的菜没喂嘴里,不然我能当场呛死,瞪向坏笑的乐川:“你说说猪什么感受呗?”
“我听听。”他假模假式地侧耳靠近一碟猪肉丸子,像真能听见什么似的,嘴里嗯嗯啊啊。接着用他最擅长的假正经语气道,“猪说我心宽体胖,懒得和你们人类计较。”又更郑重地望去姜谷雨,“猪还说,下次你再找队友记得找它,它才是名副其实的猪。”
“讨厌!”
姜谷雨气得抓起片菜叶扔过去,我则笑得前仰后合,背着她冲乐川竖大拇指。没砸中,姜谷雨又转过身捶我后背,我一喊疼,乐川撸袖子便要参战。姜谷雨横眉竖眼问我是不是要友尽,我只得赔礼赔笑,高喊友情万岁。乐川也跟着喊爱情永生。姜谷雨瞅准时机再一片菜叶命中目标后,心满意足地叉腰笑起来……
嬉闹间,这个棘手的话题便没入欢笑声中,被暂时遗忘掉了。
巴厘岛好是好,就是没有ktv。麦霸姜谷雨把包间当个唱现场,所有会唱的古风歌曲唱个遍还不过瘾,手持麦克风大声问我和乐川唯二的两位观众要不要再来一遍。我们面无表情地说不要,她说我感受到你们的热情了,然后又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唱了第二遍。
幸亏我和乐川不沾酒,姜谷雨找不到人畅饮,兴致索然也没有点酒,但丝毫不影响她歌唱实力的发挥。一个人整整唱满四个小时,我和乐川不喝酒也醉了。接近午夜,乐川送我们回别墅,累到无力抗拒的姜谷雨一句话不想说,打着哈欠先进去睡觉。
我没有下车,目送她的身影消失门后,收回视线对乐川说:“虽然不确定真假,我还是想把老班那天说的话全部告诉姜谷雨。你觉得呢?”
“我的意见不重要,你先说说为什么。”他似乎早有预感我有话说,提前熄了火。
“我的想法很简单,如果我抱着多一事不如省一事的态度隐瞒姜谷雨,其实是一种侥幸心理。”光我自己问心无愧不够,不去找易子策求证,不代表姜谷雨没有知情权,“姜谷雨那么喜欢易半仙,就算是假的我也该检讨我自己,避免此类误会再发生。是真的,虽然比较麻烦,但我会去找易半仙把话说清楚,不能因为这种狗血状况影响我和姜谷雨的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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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川没有我这么正襟危坐,两颊始终漾着淡淡微笑:“你不怕他和你翻脸?”
“谁,姜谷雨?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不会,知情不报她才会翻脸呢。不过我之前真瞒着她件事,我没告诉她,易半仙明确跟我表示过不接受她的追求。”本来也该易子策亲口去说,我转告算怎么回事。留意着乐川的表情,确定他看起来心情不错,我小心继续道,“如果他指的是易半仙,那他要翻脸就翻脸咯。我总不能对他说,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我这样处理,行吗?”
乐川不说话,朝我勾勾手指。待我靠近,他撩起我的刘海,一记响亮的吻印在我额间,如同奖励一般。
“我真佩服我自己的眼光,找了个德才兼备的好媳妇。我决定了,以后你出门看病赚钱,家里的大小事务也归你管。”
我也佩服乐川,夸人都不忘夸自己,笑着反问:“我主外又主内,你干什么?”
“保持住英俊的脸蛋和精壮的肉体,让你养我啊。”他大言不惭,直往我怀里拱,牵起我的手环住他的腰,“小灵子你放心,我一定会刻苦钻研暖床技能,包你满意,欲罢不能。”
不管谈什么严肃的主题,乐川都有本事越聊越飞。我使劲揉乱他的短发发泄不满,催促他赶紧坐好。
“话还没说完呢,那么问题来了,我怎么求证易半仙是不是真的暗恋我?”
“你确定要和男朋友讨论这个?”他顶着一头乱发懒洋洋地半趴在方向盘上,半眯起眼睛,“我建议你什么都不要做,你不隐瞒姜谷雨,她自己会去求证。”
“好,听你的。”打定主意,我双手合十,诚心诚意地祈祷起来,“但愿是假的,不对,肯定是假的。我有什么可值得暗恋的,姜谷雨也说我不招人喜欢。”
“你不招人喜欢,那我算什么?”这回轮到乐川发泄不满,扯下我的手,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笃定地道,“小灵子,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好。”
刹那间,一种又酸又涩的感觉翻江倒海地涌出心窝,眼眶发热,我低下了头。类似的话只有爷爷对我讲过,很久以前,他说我是个好姑娘。我会为他读报,我会帮他干活,我会为他晒烟叶磕烟袋,会把他亲手扎的风筝宝贝似的挂在墙上……
“乐川,我想我爷爷了。你知道吗,我们第一次通电话的那天是我爷爷的忌日,除了我,没有人记得。”
情不自禁又想起十八岁那年爷爷墓前流泪到睡去,醒来又继续流泪的自己,在那一晚我体会到了最深刻的孤独感,以为这世界上再不会有在乎我的人。还好,我遇到了乐川,他就坐在我面前,有最柔情的目光和最温暖的笑。
我几乎哽咽不能成言,他便轻轻地拥我入怀:“小灵子,想哭就哭吧。”
“不想哭。”我摇头,心里明白爷爷并不希望我因为失去他而难过,他想我快乐,所以给了我乐川,这也是我的天注定,“有时间你陪我回老家看爷爷,好不好?”
“好。”
“我也害怕孤独,你要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好。”
“我还弄不明白孤独和寂寞的分别,等我彻底放下廖繁木,你就告诉我,好不好?”
“好。”
“我要放不下,你也告诉我,好不好?”
“跟我耍赖是吧?”乐川可不糊涂,毫不客气地把我推出怀抱,胸有成竹地道,“我一定能把廖繁木从你心里挤出去,我有这个自信。”
听他这么说,我又想起了姜谷雨的爱情天平理论。乐川一定加注了许多砝码才令我有勇气站上天平的一端,俯视他,得他宠爱。他如此不计回报,不计付出,我与其一味地感动,不如自己更加努力,
尽我所能给他一份平衡的、稳定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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