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忠静静地望着他:“你最不该死。”
“可我的骨头早就断了,活着有什么意思呢,没能给儿子孙子们树立榜样,所以梅家才走今天这个地步。”梅尚书望着陆忠,“希望陆将军能成全我。”
静默半晌,陆忠抬手,命人让开了路。
追出来的梅大老爷快步跟上来:“爹,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你要做什么?”
梅尚书直直的望着门外,平静的说道:“赴死。”
应天门外,梅铮身着白衣,手持血书,一句一句的请罪,闻讯赶来的百官百姓,都被拦在了包围圈之外。
“……我梅铮贪生怕死,伪造圣旨求生,其罪当诛!
我梅铮袖手旁观,目睹忠臣惨死,其罪当诛!
我梅铮教子无方,导致长子泄题,其罪该斩!
我梅铮苟活至今日,愧对陛下,愧对忠臣,愧对天下百姓,今天,便以死谢罪!”
梅铮拔出腰间的佩剑,转头面对围观的众人,凛然自刎。
“老师——”梁通被禁军架着,拼命想要争进去,却没有办法前进一步。
“父亲。”梅大老爷瘫软在地上,父亲说了什么,伪造圣旨?忠臣惨死?怎么还有这种事?
梅铮死了,他认罪伏法固然令人震惊,但更重要的是,他认的罪……
太阳还没有落山,京城的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到处都是巡逻的禁军。
姜婉得知消息时,整个人足足半个时辰没有说话。
她知道梅尚书要赴死,知道梅尚书不会暴毙梅家,万万没想到的,梅尚书居然选择将所有的事都说出来,还是大庭广众说出来。
这倒是给梅家整出了一丝生机。
“梅铮!好个梅铮!”皇帝终于出现在勤政殿里,他冷冷望着面前的郑国公,“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现在全天下都知道朕来位不正,他梅铮死了,将他断掉的骨头续上,那朕呢?他有替朕想过吗?”
郑国公望着面前的皇帝,想起被拦在门外的顾望等人,心里有了主意:“陛下,事已至此,咱们只能将所有的罪都推到梅家身上,梅家,无论男女,皆不能留活口!”
皇帝冷眼望着他:“不能留活口?你以为现在还是乱世吗?你以为现在朕还有楚将军的十万精兵吗?你以为天下的读书人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吗?真当如此,蔺如他们就不会死!程翰林,严侍读等人何至于今天才被朕启用?!”
听到皇帝这么说,郑国公心里凉了半截,完了,皇帝不会要动他了吧?
“说起来, 你也朕的血脉至亲,郑家为了朕付出的,朕都记在心里,梅铮总是身上有污点,他到底是寒门的出路,他用死教会了那些未来的忠臣, 应该怎么做。”皇帝说完,转头望着他,“为了太子,只好让你牺牲平天下民愤了。”
“陛下!”郑国公难以置信。
半个时辰后,顾望被召见入内。
没多时,太后亲自赶来,在勤政殿待到半夜。
之后,郑国公牵涉进泄题案,被削去爵位,不得再入朝为官。
乔家再次检举顾观,罔顾法纪,暗杀朝廷命官,被陆忠亲自带走提审。
姜婉总觉得心里慌慌的,是因为她父亲吗?
顾观当堂指责顾望公报私仇,顾淮带着姜升和姜还入大理寺,人证物证俱在。
金陵上贡八万两黄金,姜还私藏一万,证据确凿,顾观哑口无言。
终于,顾观为了自保,拿出关键证据来证明是郑国公指使,郑国公想起皇帝的私心,再也不想忍让,直接泄露魏贤所在。
晋王和顾淮亲自带人,在太子别院活捉魏贤。
京城降下大雪,不断有人被斩首,菜市口的血融入雪里,都变成了红色的冰块。
刚开始几天,还有人观看斩首,拍手叫好,随着斩杀的人越来越多,雪落地就变成了红色的冰,再无围观百姓。
太子被关押审问,薛蓉刺杀皇帝未果,洒下上千份薛家血书,跳下城楼而死。
姜婉因为姜升姜还举证,被皇帝宣召入宫,却没有想到,目睹薛蓉死在自己面前。
韦夫人忽然冲出来:“太子杀死太子妃,更逼迫薛家后人为私奴,皇帝得位不正,德不配位!靖德太子死得冤屈!”
下一秒,韦夫人被巡逻侍卫射杀,聚集过来的文武百官,学子士子齐齐震惊。
左边是死不瞑目的薛蓉,右边是被陡然射杀的韦夫人,姜婉双腿发软,抓着霜雁的手,快要呼吸不过来。
直到身后出现了熟悉的声音:“带顾少夫人先入宫。”
姜婉回头,望着来人,看到了他身后乌泱泱的人群,心脏陡然发紧:“谢,谢呈舒,你要干什么?”
“为万民请命!”谢谦坚定的回道,望着姜婉身后道,“她就交给你了。”
“好。”顾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同时,姜婉的手被顾淮牵住,她跟着顾淮一步步进宫去,望着谢谦离他越来越远,禁军很快将他围起来。
来到了勤政殿,郑国公和顾观在,姜升和姜还在,甚至魏贤和宝姨娘也在。
让她最意外的是,站在公公顾望位置的,却是从未见过的老文国公。
罗统领正在禀报:“谢谦带着千余人跪在应天门外,请陛下给彻查滦县八千余百姓枉死一事。
“滦县的事是太子负责的。”皇帝声音苍老,垂着眼眸,静静地望着老文国公,“你说,朕该怎么办,朕兢兢业业二十年,才换来的太平盛世,他们为什么还要质疑朕得位不正?”
皇帝抬起头,扫过众人:“你们说,朕得位不正吗?靖德皇兄的死,朕之前真的不知道。”
老文国公平静的回道:“陛下,一桩事一桩事的来,谢谦等人的要求,咱们晚点再聊,先查清楚姜来三人的死,还有金陵的八万两黄金之事,才是首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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