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焕这一觉一直从黄昏睡到了第二日黎明,期间如同一头小猪一样,睡得酣而沉,连句梦呓都没有。“风烆”一度担心他出了什么意外,还将手指凑到了他的鼻尖感受他的呼吸。
当然他也没忘了派人给璞夫人送去了口信,璞夫人焉能信任他一个只来了数日的外人,即便有君后作保,亦不敢放松警惕。
但其实君后寝殿中已经乱做了一团,小殿下无故失踪,急坏了一众侍女,偏偏君后也不见踪影,璞夫人无奈之下惊动了君太后。君太后当即派人四处搜寻,几乎将整座水晶宫翻了个遍,却唯独漏下了这偏僻且公认小殿下最不喜欢的逆水轩。
(井焕:转性了不行呀。)
折腾至入夜,得到消息的君太后亲临,见到了“风烆”。事实上,君太后以往从未见过“风烆”,但从“井旷”对井焕的态度来看,他的身世必有蹊跷,君太后曾派人暗中探查许久,依稀得知了些内情。先前她还不尽信,依旧将井焕当做冥海血脉悉心教养,如今看“婠漓”公然将此男子带回冥海,且又亲眼所见井焕对他如此亲昵,连觉都不睡了都要跑来这逆水轩,真是由不得她不多想。
君太后心中惊疑,不停地打量着“风烆”的样貌,幼儿一般都肖似其母,在未长开之前,若说与父亲如何如何相像,大多是附会。君太后思虑再三,放弃了从相貌上看出端倪的意图,心中诸多念头翻转,面上却沉默无语。
此时已近深夜,她不便久留,又有心观察这个“风烆”,便没有硬要带走井焕,反命璞夫人及自己身边的心腹一道留下,自己带着仪仗先行回宫去了。
这一夜,君太后辗转反侧,一夜难眠,终于,她在晨光熹微中下定了决心,要对井焕施以燃血之法,验明正身。
但这燃血之法虽是神族常用的查验血脉之法,却需要“父子”二人的心头或者指尖之血,可眼下“井旷”不在宫中,想施行此法,不得不耐心等等。
所以她才在璞夫人之外又留下了心腹,就是为了先行判断那个“风烆”有无嫌疑。
——倒不是她信不过璞夫人,只是璞夫人跟在井焕身边久了,对他的感情非同一般,而这世间最经不住考验的便是日久所萌生的情意,她不欲难为璞夫人,便未向她吐露半个字,只对心腹详加交代,命其严密监视。
再说逆水轩那边,“风烆”倒是对这样的安排没有异议,相反,他对几位女官以礼相待,并且乐得清闲,将照顾小殿下的事儿全权交给了她们,自己去偏院美美地睡了一觉。
翌日清晨,井焕醒来时,一眼见到的是守在榻前的璞夫人,顿时误以为自己被送回了寝殿,起床气蹭蹭冒上头顶,恼得一直嚷嚷。多亏璞夫人耐心安抚,他这才确认自己仍在逆水轩,顷刻间转啼为笑,直接光着脚丛榻上跳了下来,嚷着要寻夫子与他学习。
这倒是近水楼台了,井焕如此迫不及待,往日恨不能拖沓到这一日终了都不愿意的盥洗之事如今倒是很快,便由着璞夫人为他净面梳头更衣,期间还不停催促,倒是令乳母哭笑不得了。
当然他还没忘了自己的阿娘,向璞夫人打听自己在这逆水轩睡了一夜,阿娘有没有着急。
璞夫人当然不会告诉他君后又离宫了,此为常事,她都已经见怪不怪,更何况君上都对此视而不见,她又有何立场多嘴,不过顺着井焕的话搪塞过去就是。
早膳时井焕又耍小孩子脾气,非要叫夫子一道,“风烆”实在拗不过他,便坐在了他身边。不过倒是由此享受了一番,因为冥海继承人的膳食自然比他区区一个夫子要强上百倍,天知道,过去这半月有余他可是一日三餐清汤寡水。
他并非注重口腹之欲之人,“婠漓”如今心思也不在这些琐事上,他不说,她便不会发现,更不会为此做什么安排。且以往小殿下的夫子大多不得意,逆水轩被怠慢是常有的事,“风烆”也不例外。
如今竟然靠着学生才沾上了光,“风烆”想想都挺嘲讽的。
更加嘲讽的是,他到此的目的,却是为了颠覆井焕将来要继承的冥海。
九天之上怎么不降下一道惊雷劈在他头上!
“风烆”摇摇头,将鲜美的鱼羹送入唇间,由衷赞叹:“此羹真是细滑鲜香,回味无穷。”
井焕却蔫头蔫脑道:“这不是我阿娘做的,定是御厨那只八爪蛸的手笔,做的马马虎虎,就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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