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清竹虽然不会安慰,但尽力劝说,时光便勉强笑笑:“我没事。”

“我们再进去问问吧,这次我好声好气的说话,如果不成,我们就走。”

时光心中难受,又不想连累桑国富,就道:“你们进去吧,我在外面逛逛,我不想看他那张臭脸。”

“你不给我撑腰啊,万一他看我一个人好欺负怎么办?”

时光道:“他要是想欺负人,十个我也不管用,快去吧,我不在他估计心情更好,反而好求事。”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度?平时别人高你一头,你都眼红的跟斗鸡一样。”

时光故意玩笑道:“说明我好呗,你多跟我学学。”他每每说这样不要脸的话,都能精准踩雷,茅清竹果然嫌弃的翻了个白眼,带着桑国富进院子去了。独留时光品味着心底淡淡的忧伤,山中清风拂面,阴云翻滚,置身其中,有一种凄怆的美感。

他心中莫名难过,却仍有一丝坚强作祟,不肯表露。可随之想到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他又坚强给谁看呢。他向一棵树上一倚,想休憩片刻。忽觉脖颈处丝滑一凉,几条青藤像蛇一样在他身上蜿蜒,时光一笑,树根下这么小的位置,也埋着棋形呢,真是物尽其用。

这种缠绕藤他遇见过好几处,所以并不慌张,他知道只需要稍一静心理清当下棋局,就能解开。偏偏这时候他心懒懒的,又一时好奇,不知这些藤条会干什么,就任他们在身上爬了一圈又一圈。缠的松松的,像拥抱一样,不知为何,竟有些安全感,致使他并不太想反抗。反而故意踩错几步,在逗着那些藤条玩,直到他自己也腻烦了,才解开那一处的棋局。

他试着去乱走其他处的陷阱,有些开始荆棘挡路,山石险峻,可曲径通幽里,藏着一群可爱的兔子和羊群,像世外桃源,还有一些路会忽然钻出一只猛虎,时光吓掉半条命,慌走几步,却越走越黑,但幸而能及时镇定,才能找到回去的路。有些走许久都是光明坦途,可越走越空寂;有些是风光旖旎,熏人欲醉;有些是回去的途中,又想试试先走错,再往对了走,却能境随心转,脑中开始浮现许多深刻又温馨的画面,让人欲罢不能……可是不管什么路,时光都清醒的浅尝辄止。可是他走了许久,时光发觉到处是乌云滚滚,阴雨绵绵,他以为又触了什么机关,可转念一想,其实是整座山都在下雨。时光暗笑,虽然他发现这座山的陷阱,并没有什么真正伤害性,有些甚至还很美,可是就这么走下去,脑子都要变的神经质,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可是这山的主人为什么要做这些东西,他觉得有些疲累,便不再跟这座山较劲,放松了一阵子。随之却听到前面传来几声哀嚎,响彻云霄,令人闻之心惊。时光赶忙过去,却看到湿雨淋漓之下,鲜血顺着泥泞,流的满地都是,五只灰狼,三大两小,匍匐在地上,奄奄一息。时光觉得十分可怜,可是忽然想到身在乌鹭山,便开始看四处的机关,发现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反而看到一条大母狼后,居然还躺着一个人,那人也浑身是血。时光畏惧的退两步,又壮着胆子看了一眼,是一个灰袍老人,手中还握着一把拐杖,时光敏锐的想起来那晚见到的老者。褚嬴也在这里,他也在这里……这一定有什么关联。这老人,正是释法鸾,进山之后,他遇到这几只狼的攻击,竟神奇的能将他们一一制服。他自己也没料到,能有这样的力量。

时光见此间,不知为何,心头涌上一阵难以承受的悲悯,他能看出来,那条母狼临死还做着护小狼的姿势,还有两条公狼,伤口处汩汩的淌着血,被冷雨浇在上面,喘息着,却再无力挣扎,从那狼的眼中,时光却读到了无尽的绝望与痛苦。

而那个浑身是血的老人,却只是个老人,他没有错,可是这个场景,太残忍了,时光不自觉的捂住自己的眼睛。

一时间,他心头混乱至极,比起目睹残忍和厮杀的痛苦,看到褚嬴和别人亲近的痛苦,似乎也不算什么了,甚至他愿意用十倍百倍的痛苦,来挽回厮杀和死亡,去换一片祥和宁静,甚至面对死亡,他都能听到生命一步步离去声音,一丝丝消失的力量,牵动着他每一拍的心跳和脉搏,他控制不住,想要拯救和挽留。他放开手,双眼已盈满酸楚的泪水。他忍住难受和惧怕,想挽救那徘徊在生死边缘的生命,就用手去堵那头公狼还在流血的创口。那头灰狼原本还想躲避,时光道:“别动,你这样血会越流越快。”

灰狼好像能听懂,但出于对人的恐惧,还是轻微的挣扎,时光索性蹲下身子,抱住他固定着,手一开一合的间隙,他发现伤口居然有愈合的迹象。时光惊喜莫名,但手一拿开,伤口的血仍是缓慢流淌。

那老人听到时光的说话和动作,并没有爬起来,只是道:“你在干什么?救它们吗?”

时光道:“它还没死,还有得救。”

老人十分不解,终于撑着拐杖站起来道:“你为什么要救它,它是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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