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是利于赵观柔的话。

许久之后,赵观柔才一锤定音。

“既然如此,那么今日之事就如此办吧。本宫若是在外面听到半个不该传出去的字,你们自己掂量掂量。”

她带着女儿转身离去,朝臣们恭敬地跪拜。

直到自己的身影消失在他们的眼前后,到了私下没有旁人的地方,赵观柔才一下泄了浑身的力气,疲惫不堪地直接瘫坐在了华丽繁复的地毯上,浑身轻颤不止。

她不知道……她都不知道,方才朝堂上发生的这般千钧一发的事情,她自己竟然当真应付了过来!

她竟然真的完美地应对了过去。

都像是在做梦一样。

就在刚才,只要她稍微犹豫迟疑了一小会儿,只要她有一丁点的处理不当,没有控制住场面,那么现在送到自己手里的,不是一杯鸩酒,就是梁立烜的废后诏书。

她现在能这样看似若无其事地挺过来,也全都是因她命大!

是天不亡她!

就算梁立烜靠不住又如何,她还有女儿作为倚靠,还有那么多站在她阵营里的官员们为她出谋划策、附和着她的声音。

所以,她熬过去了。

但是此事还是带给了赵观柔不小的打击,让她的心再一次不安了起来。

这之后,她做了数夜的噩梦,每次梦中惊醒,都尤为害怕自己被人从那高台上拉下去。

因为没有人和梁立烜说,所以梁立烜根本不知道那一日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一夜,赵观柔又是满身冷汗地从梦中陡然惊醒,面上尽是一片泪光,瑟瑟发抖。

梁立烜近来睡眠越来越不好,夜里也不得安生,其实五脏六腑都在不停地抽痛,但他还是那样温柔呵护着将赵观柔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别怕。别怕,观柔我在。我在你身边,别害怕。”

他嘶哑的声音逐渐让赵观柔清醒了过来。

她一下推开他的胸膛,跳下了床去,指着他谩骂道:“就是因为你在,所以我才害怕!”

都是他的错。

只要这个人还活着,她就永远没有安生日子可过,她就会永远害怕!

梁立烜的微笑僵硬在了唇角。

心脏抽痛得更加厉害了,他自己能感觉得到。

他的心很痛,很痛。

随着和她渐渐疏远、随着她对自己越来越不耐烦、夫妻相伴的时间越来越短,他的心一日胜过一日的痛。

他望着赵观柔的眼神里竟是一片卑微而凄楚的茫然。

他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

他到底是有哪里还做得不够让她开心?

他到底又做错了什么,让她这样厌弃自己?

为什么她不愿意告诉自己、和自己多说一会儿话?

只要她愿意说,他都可以改的……

这具身体一日复比一日的衰败,他所能感知到的各种身体衰竭的痛苦也一日比一日更多。

他不是不知道为什么。

他不是不知道啊。

只是不想去想罢了。

为什么,都到了这个份上,她还是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多和自己说一句话?

他真的好爱她,年少时不懂爱一个人是什么意思,只想着将她娶回了家里,让她成为了自己的妻子,这一切就算大功告成了。

他以为自己在心中坚守着永远都只爱她一个人的承诺,这一生都只有她一个女人,就是对他们这份爱情的忠贞。

可是随着年岁渐长,梁立烜才知道这一切都错了。

都错了。

那不是爱。那只是一个男人自以为是的占有欲。

后来他慢慢懂得如何去爱她,如何用自己的一切、用自己的心血去浇灌那个自己心爱的女人。

那就是让她可以做她想做的任何事情。

凡是她想要得到的,他都可以给她。

凡是她想去做成的事情,他都帮她去完成。

他不再向她表达自己想做什么,只是默默地观察着她想要什么。

他向她永远遵循当日发下的诺言,绝不会再怀疑她所说的每一个字。

她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难道这样也是有错的吗?

他用尽生命去爱的人,也容不下他了吗?

还是说,这段情,自始至终都根本就不曾有过任何挽回的机会。

他以为所谓挽回,其实……

罢了,罢了,不提也罢。

梁立烜默默地看着赵观柔。

有如水般澄澈地月光打进了殿内,透着那份月光,赵观柔也看清了梁立烜此刻的样子。

——他真的越来越让她恶心了。

因为身体衰竭、飞速老去,他眼角生了皱纹,身体也清瘦下去,几乎都快露出了骨头一般。

枕在这个人的身边,被这个人抱在怀里,和这个人同床共枕,都让她恶心。

赵观柔默默下定了一个决心。

她不能继续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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