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夜色已深,叶氏房中点着灯,正在缝补着夫君和儿子的衣裳。
听着门开的动静,探了探头,瞧见了刚进门的陆喻洲,他站在进门处掸去一身的寒意,闻听叶氏的声音,遂看向了里屋,“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休息?你还怀着身孕,不要太累了。”
“马上就好。”叶氏说,“方才高将军府上那位莲萃夫人来了,便也说我有着身孕,劝我早些回来休息。我闲来无事,就将去年的衣裳都翻了出来,你的衣裳领口、袖口都磨破了,我找了块新的料子,想着把旧的拆了,再补上一块好的,不然咱们回了京,你与那些个世家大族的公子大人们来往,会被人嘲笑的... ...”
都是前两年刚做的新衣裳,丢了实在可惜。
无非就是领口和袖口旧了些,补上块锦缎,瞧着也跟新的一样。
“高夫人来了?”听说莲萃来了,陆喻洲未见有多意外,大抵是早就预料得到的,“那是母亲跟前的人,听说母亲病了,自然是要来的。”
“我是听说了的,想不到堂堂将军夫人,从前竟是婆母的陪嫁丫头。”叶氏从家中女婢们的议论中得知。
难以想象,婆母身边的一个陪嫁丫头,竟成了堂堂的将军的正室大娘子。
“母亲当年与父亲成婚,从姜家带来两个特别亲近的女婢,一个叫春喜,一个叫莲萃,春喜是自小跟着母亲一起长大的,莲萃是外祖母指派给母亲的。她是外祖母亲自调教出来的,熟悉世家大族的种种规矩,外祖母将她指派到母亲跟前,也是担心母亲以新妇的身份入陆家,会有失礼之处,想让莲萃处处提点一二吧。”陆喻洲脱下外袍,顺手递给了上前伺候的女婢,坐回到叶氏身边说道。
叶氏放下手里的针线活,从女婢手中接过了热茶,等着陆喻洲好容易安稳坐下,才将茶水送上。
她问,“既是如此,想必这位春喜,嫁得比莲萃还要好吧。”
陆喻洲抿了口热茶,捧着茶盏暖手,浅叹了一声。“她死了,若是没死,或许... ...应已嫁给百里叔了吧。”
“百里叔?”叶氏一惊,她知道百里岳是公爹身边的人,起初听陆喻洲说起此人时还好奇过,那么大岁数了为何没有成婚。莫不是公爹婆母忙于前线战事,也耽搁了给他说亲?
竟不成想,百里叔的姻缘是... ...
“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春喜当年在宫中遇害,百里叔终身未娶,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都会起个大早出城,去陪春喜待上半日。”陆喻洲道,“若非当年之故,他们二人在父亲和母亲身边,定是过得比谁都好。”
“婆母是个有心之人,会善待周围的人,那位春喜如果没死,定会过得极好。”叶氏也不禁感叹。“只是可怜了百里叔,一把年纪了还孤身一人... ...不过,我瞧着婆母身边的春杏... ...也是未嫁的,何不撮合这二人... ...”
“你可不要到母亲面前去说。”陆喻洲急忙拦下了她的话,“小心错点了鸳鸯谱,反倒弄得大家尴尬。春杏是不嫁的,家中为着春杏的事,倒也留过心思,可春杏打定了主意要跟着母亲,母亲不在京里的时候,她就去张姨母从前的商栈帮忙做事。我们小的时候,母亲在外征战,就是春杏看着我们兄弟几个长大的,她说自己攒了些钱,晚年也可衣食无忧,不愿入别家的门受委屈。我们兄弟几个也商量过,如果母亲先不在了,她便跟着我们,我们也会像看顾自家人一般照顾她的晚年生活。”
如春杏所愿,不再逼她嫁人。
陆家人都记她曾经的照拂之恩,也愿意照顾她的晚年。
“我明白了。”叶氏点头,陆家的事便也是她的事,她会将这些放在心上。
婆母说得对,从前是她不够勇敢,日后她作为陆喻洲的妻子,是要与他并肩同行之人,没有什么配得上和配不上的,她会替陆喻洲料理好家中杂事,让他可以毫无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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