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谭家水库,见挖机被刘子衡开到水库里挖泥巴了,他一铲铲地挖起再伸出长臂甩到岸上。而谭文生跟一个老人嘎蹲在一块油菜地的土边晒太阳,两个却并不哇话。不出意外的话,用不了好久,挖机的泥巴就会把油菜掩了。
一见我过来了,谭文生迎了上来,阻在我前面不动了。我还冇开口,谭文生先忿忿地说了:“葛甲死老敌(老头)坐土里,不准泥巴倒他油菜土里!如果不倒的话,水库里的泥巴冇地方倒!”
我扫了老头一眼,看样子也有七十来岁了,胖胖的,身上那件衣衫很脏,还透着油光,估计十天半月冇洗了。
“谭老板,老敌是你湾里的吗?”
“是我湾里谭魁法,今年有七十岁了,也是甲造孽的人。年青时候做过招郎宝,后来离了,带甲蠢子崽又回到谭家湾里。那甲蠢子崽三十老几了,还冇讨亲,单身是打就了。那甲死崽一年四季在外头混,有时候过年都不进屋,也不管甲伢是死是活!”
谭文生的话一下子撩起了我的同情心。
“谭老板,葛块油菜土包括水库周围的土好像都是荒地,应该不是分的田土吧。”因为对谭家湾情况不熟,但凭在农村的生活经验,觉得水库塘边的土大多是荒地,只有勤快的人眼红灌水方便才开出来种点东西。谭魁法的这块油菜土应该是这种情况。
“是的呢,你冇猜错。水库四围的土都是公的,冇分给私人,勤快的人整理整理,上半年作芝麻,下半年作油菜,多少收点。魁法也是凑热闹,自己分的田不作油菜,哇水不方便作不转给别个作,这分把土倒下蛮力要作,打得几斤油?我哇魁法满,你老嘎也辛苦做一餐,就拿20块给你!他不肯,硬哇要5斤油!老子自个还要打油呷,哪有油给你!你要油就找村里!”谭文生越讲越气了。
情况有了了解,我还得问问魁法本人的意思。
“老谭,叭叭老人嘎,我是村里的主任!”我一时不晓得该如何称呼谭魁法合适,直呼其名肯定不对,想到他跟我大伯父年纪差不多,觉得叫“叭叭”比较合适。
一听我说是村主任,谭魁法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一把拉住我:“我正要找村主任,你看我辛辛苦苦作的油菜,要被谭文生挖泥巴埋了,你村主任要帮我作主啊!”
谭魁法的举动告诉我,他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此时我发现谭魁法的腿有点不利索,还打着颤,可能有点瘸。真是位可怜的老人。
我没掰开谭魁法的手,任他抓着,可能他也觉得扯住我有点不合适,自己松开了手,后退站立的那一下,我可以确定谭魁法腿有问题。在农村,这个年纪的人,腿脚大都会有问题,也是稀松平常的事,但对一个有崽如同冇崽的谭魁法来讲,的确让人更生怜悯。
我先给了老人一个笑脸,然后说:“老人嘎,不是谭文生要挖泥巴,是村里跟水利局要修水库,淤泥肯定要清上来,泥巴只有往岸上倒!泥巴太多了,不是故意要埋你油菜!”我只有耐心解释
“清水库淤泥巴是好事,当年修水库我也出过力。只是我的油菜也是一点汗一点雨作出来的,葛样埋掉我也不得肯!”
谭魁法的话自然有理,虽哇土不是分给他的,但油菜是辛苦作出来的,白白埋了,换作我也得讨个说话。
“你老人嘎心里也清楚,水库四周的土都是公家的,并冇分给私人,现在倒泥巴也是合理合法的。只是你老人嘎作油菜也不容易,我私人赔你老嘎二十块钱要得吗?”
“我不要钱,我要五斤油,去年葛块土我打了十斤油!要五斤油也不多!”谭魁法的要求里然跟谭文生说的一样,往年能打十斤油,赔个五斤也不为过。九块钱一斤的菜油,五斤也才四十五块钱嘛。我决定赔给他,不想跟葛甲可怜的老人嘎磨嘴。
“要得!五斤油就五斤油,算五斤油的钱赔你老嘎可以吗?”
“我要油,不要钱!”
死犟!
“魁法满,你那葛样犟咧?赔钱不是一样吗?葛是江主任人好,换个人赔甲鬼给你?”站旁边的谭文生听了,又来气了!
谭魁法坚持要油不要钱,还真难到我了,也让我想不通,菜油又不是买不着的稀罕东西,农村里每家多多少少都屯有,有的人还愁卖不完呢。
我想了一下,对谭文生说:“谭老板,辛苦你一下,我拿五十块钱给你,你帮老人嘎找湾里人买五斤油。”
谭文生无可奈何地对我也是对谭魁法说:“你甲魁法满,就是葛样子收(难)人!自个找湾里哪个买下不是一样吗?”
忽然,谭文生大叫一声,并用手朝他右前方一个男人招着:“泥鳅!快过来!找你有事!”
我一看,一个男人背着喷雾器在走着,手里提着一只黑色小桶,正是谭家湾的泥鳅!谭文生莫不是想把买菜油的事交给泥鳅?
泥鳅慢慢走近,并给我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对谭文生说:“文老板,喊我吗个事呢?”
“你屋里还有菜油卖吗?”谭文生问。
“你要买菜油?屋里菜油还有百把斤,不过都亲戚订好了,这个二三十斤,那个二三十斤,过年回来就会来屋里拿!”
“不弄多了!挤五斤出来!挤得出吗?”谭文生再问。
“要挤也肯定挤得出,少给亲戚几斤油也冇关系,你是不是要买?你买五斤又起甲吗个作用?”谭文生家没作油菜,泥鳅是清楚的,但买个五斤,也是难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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