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冰言紧紧反握住她的手,潸然泪下:“好孩子,别怕,你如今在宋府,安全得很。”
听她这样说,宋青玉才确信方才城外遇险一事并非做梦,如此反而更加古怪,忙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我怎会晕过去,不对!”
她猛地反应过来:“表姐去哪了?可是受伤了?”
阮冰言泪流得更凶,嘴角却扯出一个极为牵强的笑意:“你表姐暂时还未找到,不过不用担心,舒儿自幼便是皮猴子,惯爱在林子里撒野,定然不会有事的。”
她这话不知是在安慰宋青玉,还是在安慰自己,说得颠三倒四,宋青玉耐心听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姨母让表姐穿了我的衣裳将人引开?”
见阮冰言只是垂泪,却不言语,心头生出无边的恐惧和愤怒:“姨母糊涂!怎能让表姐为我涉险,姨母此举让我日后有何颜面对表姐!”
阮冰言只觉心被狠狠撕裂,让自己的女儿以身犯险,于她无异于剜心之痛,她却不得不如此。
若舒儿出事,她愿意拿命去赔。可姐姐却只有青玉这唯一的血脉在世。
屋内凄风苦雨一片,宋青玉却无心伤感,追问着当时的情景。在得知夜星追着凌月舒而去后,提起的心微微放下,似是自言自语道:“夜星武功高强,乃当世难得的高手,有他在,此事还有可转圜的余地。”
外间乔月神色局促地走了进来,见宋青玉已经醒了,面上一喜,随即忙凑到她耳边轻声耳语:“方才元武大人来传话,说九殿下已经出城去找人了,于密林中找到夜星留下的记号,今夜之前定会将表姑娘送回府。”
宋青玉眼中迸射出惊喜,以唇形回问了一句“真的吗?”
见她肯定地点头,心中狂喜,又看向一旁黯然神伤,悲切难亦的阮冰言,低声道:“姨母这次实在鲁莽,若有下次,万不可如此。须知我在盛京并无仇敌,便是有,也不会是生死之敌。
既冲我来,不过是将我羞辱一二,不会有性命之危。反倒姨母让表姐相替,若被抓住,幕后之人发现自己被愚弄,表姐必有性命之祸!”
阮冰言闻言,呜呜哭着伏在床榻之上,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她若有事,我便下去陪她。”
宋青玉忙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父亲已经派府中精卫去寻,定然能将表姐寻回。待表姐回来后,姑母定要好生同表姐道歉才是。”
阮冰言胡乱点着头,心中早已万念俱灰。
丈夫死时,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心情同此时一样,恨不得随那个冤家一起去了。只是当时她身后无依,娘家无靠无靠,身后两个孩子嗷嗷待哺,只能凭着一口气撑到今天。
而如今,凌君生已长大成人,宋辉书必不会亏待他。宋青玉亦是沉稳可靠,她竟生出一种毫无牵挂之感。
听方才宋青玉分析,说凌月舒若被抓住,恐有杀身之祸,想起女儿临走前失望受伤的眼神,她心中的内疚便如海水涨潮般汹涌而来,恨不能回到当场,将命令女儿换衣引敌的那个自己掐死。
正胡思乱想之际,宋辉书风尘仆仆而来,身后跟着同样满脸焦急的宋阳沉和凌君生。
“青玉,你醒了。”
宋青玉此时已换了一身便行的衣衫,见宋辉书入内,忙迎上去问:“可有表姐的消息了?”
宋辉书沉着脸挥退下人:“你表姐的消息暂时还未寻到,我来是有话要问你。”
他语气肃然,似含着黑云压低的沉重威压,宋青玉不禁心头惴惴:“父亲有何事,若是能快些找到表姐,青玉定知无不言。”
宋辉书一双锐利的鹰眼将她从头到脚扫了好几遍,看得她心头越发沉,才开口:“平泊说有一武功高强的侍卫跟在你身边,后又跟在凌月舒身后相护。那侍卫不是宋府人,是从哪来的?”
宋青玉心中一沉,脸上的温和娇柔退去一大半:“些许细枝末节,父亲何不等寻到表姐踪迹再来计较?”
“荒谬!”
宋辉书脸色铁青着怒斥:“你以为我是在追根究底你的私事?那群黑衣人擅隐匿之法,平泊带护卫去搜寻,竟搜不到半点踪迹。
不说那些黑衣人,便是跟在你身边的侍卫,也未曾留下丝毫线索!他们的隐匿躲避之法显然同出一门,哪怕不是一人所授,也定然是同宗!你若说出那侍卫的来由,说不得能顺着这条线索找出今日究竟是何人欲对你下手。”
宋青玉咬了咬唇,原来如此!
宋辉书虽毫无头绪,宋青玉却将心放下一大半。方才乔月虽说楚逸风有了线索,但她总疑心他在哄自己。如今听父亲这样说,那些黑衣人显然是出自皇宫。
楚逸风对他们的一举一动定然清楚,找起人来定是事半功倍。有他在,表姐必定无恙。
此刻要紧的,却是过了父亲这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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