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人望月,她却要月亮为她而来,倒的确是顾栩念会说的话。
二人上了城楼,只闻城下高呼,叛军的旗帜被从中间剖开,一半随着削断的旗杆斜倚在尸山之上,另一半则被什么人握在手中。
楚灏浑身浴血,奋力举起长剑,剑上挑的破布正是叛军的旗帜。
他催马上前,在宫门口嘶哑地咆哮道:“罪臣楚灏,救驾来迟!!!”
“那是……靖州王?”许静姝躲在顾栩念身后,悄悄指着下面,“他怎么也……”
她本想说靖州王怎么也弃暗投明了,却没敢下这个定论——若他心中所想当真如他所作所为这样好猜,那他还是楚灏吗?!
顾栩念面无表情:“别问我,我不知道。”
她说话间,宫门徐徐打开,楚灏所经之处,禁军拄枪单膝跪地,欢呼声震耳欲聋。
不知怎么的,顾栩念一时竟有些晕眩,曾几何时,她也听过如此欢呼。
“你怎么了?”许静姝扶着她,有些担心地问,“你是怕靖州王此举有诈?”
“没事,我跟去看看,”顾栩念定了定神,忍过这阵莫名的不适感,勉强笑道,“倒也不必如此麻烦,咱们先回去,等人来传我便是。”
***
顾栩念猜得没错,不多时她便站在了金銮殿内,身旁是才立下大功的靖州王——先前那声巨响,正是他亲手引爆了叛军最后一处大型军火库,让孙啸峰跟着他最引以为傲的布置一起炸上了天。
他二人便是在叛军之中,也是身份尊崇的人物,这时候不约而同地反了水,落在死守皇城的大臣们眼中则是说不出的怪异。
楚肃和承北营的将军们站在后排,尽管进门前几人都简单清理过,盔甲上却还是偶尔掉灰,又只能看着顾栩念与楚灏并排站立,心中说不出的气闷。
顾栩念此刻比谁都懵,拿不准楚灏这是要做什么。
这人不是前几天还怂恿她离开京城吗,这才几天,居然还反手送了这么大的礼。
顾栩念不时用眼睛瞄他,越发觉得可疑。
楚老六竟也有如此顺眼的时候,当真不是别人假冒的吗?
有楚灏在,倒是打消了众大臣对顾栩念的猜忌,矛头全部指向了靖州王。
与顾栩念的情况不同,她有无反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而自从江誉下的那盘棋瞒不住了,靖州王的立场早就众人皆知。
一个参与反叛的王爷此时来表忠心,若是连该有的怀疑都没有,未免有些天真。
楚灏的态度也诚恳,他既知江誉密谋,只得将计就计。
无论大臣们信与不信,楚灏的说辞是站得住脚的。他若不是真心,又何必趁胜负未明时,给予叛军重创。
此役若无他相助,怕便不是这个结果了,如此来看,便是功大于过。
论功行赏时,楚灏却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求将他遣回金淮,距生母的故土近一些。
他在靖州,好歹是一方郡王,若是迁至金淮,名不正言不顺,所能行使之权恐怕还不如目前,也不知他为何做这赔本买卖。
大臣们惯会见风使舵的,此时便开始称赞他高风亮节,如此一来,楚慎也不得不允了他。
靖州王三拜叩谢龙恩,拳拳孝心令人动容,可当真如此吗?
楚慎的目光依然温和,可嘴角一贯柔和的弧度,这一日却绷得笔直。
百官各自领命前去收拾残局,顾栩念叫住了楚灏,直截了当道:“你在搞什么名堂?”
“皇兄都允了,小顾卿还有什么话说?”楚灏勾着半讥不讽的笑容,目光越过她,反倒扫了一眼驻足在殿外的楚肃。
楚肃:“……”这怎么还聊上了?
“你若真有这个想法,那日便可动身去金淮,何必等到现在,搞这么大阵仗,”顾栩念盯着他,“还有那日,你说‘我们’,是当真想带我一起走?”
“本王那时走,是擅离封地,总归不够名正言顺,”楚灏神色不变,甚至还轻轻笑出了声,“本王的邀请,现在依然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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