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应焘本来满腔悲愤,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一时调整不好自己的表情,呆呆地望着汪伯彦的厚嘴唇一动一动的,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直到丫环送来茶,汪伯彦请他饮茶,他才反应过来:“你是说……王老大鹤年,回来了?”

“王老二说的,听说回太仓老家了。”

证实了这个消息,杨应焘饮了好几口茶,才平复了心情,做为海商,他们看惯了生离死别,就是他们自己家的掌柜伙计,几十年来折在海上的,都不知道有多少。

但像王鹤年这样,十几年无消息,还能生还的例子,却是少有,做为既有合作又有竞争的老朋友,他还是打从心里感到高兴的。

这份开心,甚至冲淡了他对儿子出走南洋的愤怒,他问:“这事值得庆祝,咱们要不要去太仓恭贺恭贺?”

“不必,听说,他要来南京,为他儿子办婚事,”汪伯彦说,“咱们在南京等他就是了。”

“元礼那小子?”提起王衍爵,杨应焘又生起气来,“正是他,把我家大郎拐到南洋去了,他倒要回南京来办婚事?他还敢来?看我到时候不问他要人!”

汪伯彦请他到花园的池塘边赏新荷,一边下棋,一边劝他:“不是我老汪说你,你夫妻伉俪情深令人羡慕,但为大郎娶平妻这事,做得实在……唉……

老杨你换个位置想想,假如你阿娘,为你娶个女子,夹在你和嫂子之间,你做何感想?”

一句说,说得杨应焘哑口无言,只听汪伯彦又说道:“咱们养儿女,资质平庸的,就教他们守成之道,能守住家产,传承下去就行了。

资质稍好的,教他们经商之道,把家业发展壮大。

资质最好的,供他们读书,当官做宰,光耀门庭。

我家大郎和你家小子,老夫自认为是读书的料子,但他们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有妻子儿女,对未来有自己的打算。

咱们如果强行干预,就是现在的结果……”

杨应焘还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他从棋盘上抬起头,问:“你就不担心大年那小子?”

汪伯彦四下里看看,见丫环小厮都站得远远的,但他还是压低声音说:“老杨,实话跟你说吧,我家大年,这几年在南洋,建了两百多所学校了,听说还在继续修建。

自古修桥铺路,是为大善,大年兴办学校,教人向善,我只当他为汪家后人积德了。

况且,他一家子在那里,去年,儿媳妇又为我添了一个孙子,我还担心啥?”

杨应焘羡慕地说:“大年真是出息了……”

汪伯彦索性推开棋盘,劝他:“放心吧,你家良臣过去,有我家大年照应,不会有事的。

我给大年去封信,他要是敢忤逆我,看我不追到南洋去教训他!”

太仓,王家。

王鹤年的归来,在太仓引起了轰动,姻亲故旧听到消息,纷纷登门探望,那些想方设法,要与首辅家攀上关系的商人士子,也借此机会上门拉关系。

一向低调的王家,只好在大宅外的广场上,连摆了五天的流水席,才把这泼热潮度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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