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胡言乱语一通,江翊却依然愁眉不展,闹得莫庭晟有些无计可施,伸长了手臂揽到他颈后,凑上去亲了一下:“你怎么还哄不好了?”
江翊终于开口:“你上一世,本该立碑见着的。”
莫庭晟被他这句话砸蒙了——他实在也没想到,江翊在意的竟然会是这个。
“那些都是死后的事了,”莫庭晟的手在江翊颈后柔软的碎发处揉了揉:“也都是过去的事了。”
江翊叹息了一句,覆上他散着苦涩的嘴唇,而后认真道:“没关系的。”
莫庭晟还以为他又要想什么话反过来宽慰自己,却听他道:“没关系的,这辈子你可以入江家祖坟。”
莫庭晟:“......”
看来还是得想想办法正名,否则总觉得有种不战而败的窝囊感。
莫庭旭心里暗想。
一刻钟之后,莫庭晟在丞相府安插的人手回报,说纪明泽的眼线已经顺利回到了纪府,纪明泽也如一开始所料想那样,正在连夜拟折子。
做什么?
当然是要借机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彭嵛身上。
莫庭晟苦想了片刻,一拍江翊的肩膀:“你之前留的那条线,可以用上了。”
江翊看着他的表情,灵光一闪:“你是想以己之矛攻己之盾?”
“聪明。”莫庭晟满不正经在他下巴摸了一把。
江翊嘴角的笑容刚浮现了一半,猛然想到现场还有另一个人,硬是压住嘴角,扫了一眼目不敢斜视的手下一眼:“你先下去吧,继续关注丞相府中的动向,有消息及时来报。”
那手下如获大赦,松了口气仓皇离开了。
人一走,江翊立即伸手把人揽进怀里:“我这么聪明,你什么时候能奖励我一番?”
莫庭晟不甘示弱地反手揽住他的腰背,一手又登徒子似的勾住他的下巴,四目相对,缓慢凑近。
江翊嘴角含春,眼底盈着笑意,以静制动,目光不偏不倚地和他对视着。
莫庭晟堪堪擦过他的嘴角,贴到他耳边:“等你赢我的时候。”
说完便轻巧把人推开,道:“先办正事。”
江翊唉声叹气道:“哎——都说人心易变喜新厌旧,阿晟你近来对我真是越发爱驰了。”
莫庭晟忍住打人的冲动,咬牙挤出笑容:“哦?我有吗?”
“你有啊,”江翊道:“你最近对我说‘先办正事’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莫庭晟站在窗边面无表情:“......那你歇着,我去办正事?”
江翊继续叹着气,伸手把人拉住:“那我可舍不得让你一个人冒险。”
莫庭晟磨了磨牙:“你去告诉你那个人,让他写一份手书,不用多说,就写‘彭已落网,计成,公可安枕。’寅时送到纪府,再找人以纪府家丁的名义,给齐轩送一份饭。”
江翊会意,笑道:“送信过程中是不是最好还要让人撞见?”
莫庭晟眨了眨眼,笑道:“我去知会大哥一声。”
“嗯?”江翊拉住他:“找人跑一趟就行了,你为什么突然要亲自去?”
莫庭晟咧嘴笑:“这法子不太光彩,我也要面子的。”
江翊:“??”
正疑惑,人已经脱手跑了,别无他法,只好先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莫庭晟去了一趟莫府,溜进莫庭旭的房间不到半刻就出来了,等到江翊回来的时候,莫庭晟已经洗漱完毕准备睡觉了,对于之后的计划,他依然绝口不提,江翊见问不出来,便也就任由他去了。
另一边,皇宫。
隆盛帝在得知莫庭旭出宫之后径直回了府,心里仅剩的最后一点疑虑也终于打消了,只是还没等他真正高兴起来,便又听说彭嵛不见了,这些时日以来屡遭挫折的皇帝陛下如今见怪不怪了,斥责了两句挥退了来报的探子,让他们继续下去搜查。
人走后,他又批了几本奏折,觉得有些累,便往后靠去,手落到扶手上时恰好搁在龙头浮雕上,他垂眼扫过,心里陡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来。
他不知为什么,抬眼看了一眼桌面一角的碗,碗底还残留着一些药渣,空气里飘着若有似无的苦味。
前些日子里变天,一阵急寒之下,隆盛帝不小心受了凉,高热过后就一直咳嗽,太医换了几个药方也没见好,来来去去便只是委婉地说些“病去如抽丝”的安慰,以及“陛下洪福齐天”的吉祥话。
可隆盛帝心里清楚,他这是老了。
为君者身居高处,往下看的时候便总想着能把人看清楚,可人心都是经不起深究的,这些他从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了。
可最近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有些倦怠了。
他揉了揉额角,支着手撑着头闭起眼睛,暂时不打算去管那堆积满桌的奏折和不知清白与否的臣子。
通报的太监进来的时候正看到这一幕,小心翼翼地上前唤了两声:“陛下?陛下,彭丞相来了。”
说完等了一会儿,见皇帝没动静,便以为人真的睡着了,正准备退下,就听隆盛帝发话了:“你说谁?”
通报太监忙转回身来,俯身禀报:“回陛下,是彭嵛。”
隆盛帝缓缓睁开眼,眼里流转着难以名状的东西。
他支起背脊从离开椅背,直身提笔,翻开手边一本奏折,又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天子,沉声:“让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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