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我说我自己呢。”

“你就是讽刺我!太不像话了!”

唐朔在门口听了一会儿,觉得虽然吵得火热,但都是嘴皮官司,没有上升肢体交流的意思,就走了。

屋里,邵秋实把浇上红糖的烤糍粑递给钱氏:“四舅走了。”

“走了又怎么样,”钱氏接过瓷碟子,“别以为我只是做做样子,他走了我就不说你了。”

邵秋实从善如流地给钱氏又倒了一杯青梅酒:“那您继续?”

钱氏捧着热乎乎的烤糍粑,咬了一口,哈着热气把一杯青梅酒一饮而尽:“我是看不上唐林生,那不是应当应分的吗?他就是个普通人,又有那样子的母亲。你不一样,你是修士,以后修为大成了,他活不够你一个零头。你们两个,不用我说,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压根就不般配。”

邵秋实重新倒满青梅酒递给钱氏:“怎么就不般配了?”

钱氏接过杯子,脖子一下梗起来,眼睛也瞪起来:“你还跟我犟是不?”

邵秋实知道钱氏这是牛脾气起来了,只能哄她:“不般配,你说不般配,那就是不般配。”

钱氏重又坐下来,又咬了一口烤糍粑喝了一口青梅酒:“你看别人修仙结道侣,要么是风华绝代四海八荒为之神魂颠倒的师尊,要么是刚正不阿未来四海八荒为之神魂颠倒的师兄师弟,最差也得是个英俊潇洒颠倒四海八荒的魔尊魔神。你再怎么将就,也不能将就一个连秀才都没考上的寒门子弟!”

邵秋实一时缄默,师尊师兄弟也就算了:“魔尊魔神是什么?”

“别打岔,”钱氏把酒杯推到邵秋实怀里,“倒酒!”

邵秋实只能又给她满上:“好,你说。”

“你是要跟仙尊上神结道侣的人,被人骗了钱抢了木头,就把骗子的手脚踩折了,说出去多难听!”

“那被骗了钱抢了木头该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你就不能被骗不能被抢知道吗?”

“不能?”

“当然不能,你必须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出生到死亡没遇到一丁点挫折。全世界的人都喜欢你,花看见你就开了,太阳看见你就亮了,没病没痛不老不死,否则就是你的错。”

“我的错?”

钱氏点头,理直气壮:“你就不能遇到挫折,一旦遇到挫折,无论你之后如何解决,旁人总有话说,总能挑出错处,因为遇到挫折你就错了。凭什么人家都可以含着金汤匙出生,你就不能含着金汤匙出生,凭什么人家不被骗不被抢,就你被人骗还被人抢,垃圾!”

“……你喝醉了。”

“我没醉,倒酒!”

邵秋实虽然给钱氏倒上,却叮嘱道:“少喝点。”

钱氏仍是一饮而尽了:“你得开上帝视角,举一反三,路人说一句以后大家守望相助,你立马知道她是个绿茶婊,得把她杀了。你得推己及人,感同身受,隔壁邻居老公窝囊废吃软饭还打老婆,渣男,也得把他杀了。你还得大公无私,心怀天下,沿海海盗肆虐,你就把海盗全杀了,船砸烂了沉海里。”

什么乱七八糟的?邵秋实把酒杯从钱氏手里拿回来:“你真的醉了,刚还说不能喊打喊杀呢。”

“我没醉,”钱氏被夺了酒杯,一顿乱抓,最后抓着邵秋实的手,“从良,我不是不明白你这样做的用意,我就是难过。出了事,唐家但凡有一个能支棱起来的,你也不用亲自出手,得了恶名。”

钱氏话锋一转:“但这事不能全怪我们,得怪社会,这社会,它法制不健全……”

钱氏睡了,酡红着一张脸睡着了,还嘟囔着“封建社会害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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