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会七点钟开始,孟和五点就到了小南风,怀里果然捧着个录像机。据他说白雪特意找人借的,老贵了,他谁也不让碰。

天刚擦黑,孟和就火烧屁股似的死催活催,表兄妹俩活生生把连玉拖到人民公园灯会现场。

灯会虽然还没开始,但是到场的人已经很多了。孟和鼻子里插大葱,扛着录像机满场乱窜,被人问是不是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他更来劲了,非得让连玉站到表白台上去彩排一下。

气得连玉追着他屁股踢。

郑琳琳问她:“你好像一点都不紧张哈?”

“不紧张,有啥好紧张的。”连玉掀一掀眼皮,心想人民群众觉悟高,她占用一点点时间唱首《我爱你中国》应该不至于犯众怒,实在不行唱完头三句她就撤。

说好七点开始,六点那些躁动的小青年就忍不住了,麦克风还没到位,跳上台去大胆示爱的一个接一个。底下看热闹的人群时而鼓掌时而欢呼,高潮一个接一个,气氛一下就被炒热了。

孟和真心给连玉提建议:“真的,你要不上去彩排一遍?这样人来的时候你不至于怯场。”

连玉不搭理他,没听说上赶着丢人丢两遍的。

眼瞅着就要七点了,徐朗和白雪还没现身呢。连玉从兜里掏出热乎乎的手机,装作毫不在意其实小心脏砰砰跳着给徐朗打电话。

“喂?找谁?”徐朗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连玉恍惚想起来自从徐朗大年初三飞去广州看他妈,他们俩已经十来天没见过面说过话了。

“找你,下飞机了吗?”连玉撇过身去避开郑琳琳探究的目光,不等徐朗答话接着说道:“公园里跟下饺子似的,再不来我们仨就让挤露馅了。”

沉沉的低笑声从话筒里传来,接下来是一句十分正常的问话,“你上号了?”

连玉嗯了一声,捂着话筒告诉对面的人:“这是我打的第一个电话。”

白雪的起哄声从话筒里传出来,就听徐朗清了清嗓子说道:“飞机晚点一个小时,再有四十分钟我就到。”

连玉不声不响挂了电话,攥着手机纳闷自己咋这么没出息,电话里说两句就开始心慌气短,待会儿真正上台她还有力气对祖国母亲表达她的满腔爱意吗?

这个时候就多亏了那对招人烦兄妹,俩人一会儿叫连玉过去跟台上的人学习一下仪态,一会儿叫她注意表白的时候语速千万不能太快,再过一会儿俩人又分站连玉两边,郑琳琳直接挎上了连玉的胳膊。

连玉:“你俩怕我跑啊?”

郑琳琳&孟和:“嗯呐。”

连玉心里那点紧张的小情绪被这俩活宝折腾得一干二净。

眼瞅八点都过了,徐朗和白雪仍然不见踪迹。连玉怕人多他们找不着大部队,再次给徐朗打去电话,谁知语音提示她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

孟和说:“估计是公园人太多信号不好,我刚才就听见有人说电话拨不出去。”

啊?电话拨不出去会提示不在服务区吗?上午刚给手机上号的连玉一脑门子问号。

八点半左右表白台附近人群开始减少,上台表白的人从大排长龙转为小猫三两只。

郑琳琳鼓捣连玉:“要不你现在上去?我怕人家一会儿把台子撤掉你就没机会了。”

连玉狠狠白她一眼,正想再给徐朗打个电话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

连玉看都没看就接起来,“喂,都九点了你走到哪儿去了?”

“二丫,我是你姐。”连心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

连玉咳嗽两声掩饰尴尬,“哦,我还以为徐朗呢,他说四十分钟到公园,这都快俩小时了还没到。”

“兴许路上有啥事耽搁了吧?你们打算啥时候往回走?”可能人多真的信号不好,连心的声音在话筒里断断续续的。

“徐朗还没来呢,我们约好的。”连玉站在一盏荷花灯底下往人民公园大门口望,乌泱泱一片全是人头,连门口的假山和假山上的凉亭都看不见。

连心再开口时语气中就有些担心,“不行你们早点回来吧,刚才有几个司机说今天人多车也多,路上出了不少事故,我怕太晚回来你们打不着车。”

连心担心得不无道理。九点钟三个人依依不舍离开表白台,在公园门口站了二十分钟愣是没拦下一辆出租车。

连玉眼瞅着工作人员上台拆麦克风和音响,心说要是这个时候徐朗突然出现她也不是不能放弃原定计划,反正她戴着口罩和帽子,大喊一声我喜欢你就蹦下去谁知道她是谁啊,到时候出名的是徐朗又不是她。

可惜愿望是美好的,却没人帮她实现。

三个人跟人拼车回的家,离老远就看见连心站在小南风门口翘首以盼。

看见连玉下车连心轻舒一口气,皱眉对连玉说:“我这心里也不知道咋了,总是空落落的,生怕你出事。”

“没啥事儿,就是公园人有点多,挤得慌。”连玉声音有些低沉没精神。

“后来见着徐朗了吗?”

连玉望着手机上显示的拨打了17遍仍然不在服务区的号码有些失神,好半天才说:“没有。”

可能是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吧,谁知道呢。

后来的许多年里,连玉总会在梦中回到人民公园的表白台。任台上过客匆匆,她站在台下一动不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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