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唇三更合一】
发布会当天,国内外各大媒体齐聚华耀新展厅。
流程跟华耀此前举办的发布会类似,都是每个环节派代表上台阐述自己负责的部分。
风格正式且规矩,内容专业却无趣。
记者们打起精神,寻找能点缀稿子的亮点。
有经验老道的已经翻出之前写过的,准备稍微改改时间地点和内容抢先往外发。
所以,当时之湄走上台,众人都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在她之前,台上多是稳重耐看的类型。
但时之湄不一样。
她美得好似一把锋利的刀刃,出鞘瞬间迸发出璀璨的光芒,让人无法忽视。
生平第一次独自面对这样大的场面,时之湄紧张到手心冒汗。
从台上往下看,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庞都是严肃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都带有审视的味道,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大脑几近空白,幸好这段时间的练习已经形成本能反应。
时之湄熟练地扬起微笑,开口侃侃而谈。
然后,她看到了苏域。
他依然是那个疏离的清贵模样,端坐于人群之中,又好似超脱人群之外。
奇怪的是——
——明明他看过来的眼神也偏冷偏淡,却令她心头一暖。
可能因为这个机会本身就是他给的。
也可能因为这段时间他一直陪自己看稿改稿。
更可能因为他松口说表现好就将项链送给自己。
只要他在那里,时之湄就能得到莫大的鼓舞。
紧绷的身体一寸寸放松下来。
她试着将自己想象成那个视频里的苏域,慢慢地开始享受这种场合。
享受所有人投来的注视目光。
自信地调动他人的情绪,自如地控制会场的气氛。
她运用中英双语,不时穿插当下流行的梗,引得众人笑声连连。
这样轻松的氛围中,有记者大胆地将相机凑到她跟前。
时之湄在镜头里瞥见自己现在的样子——
——明媚,艳丽,张扬,自信,娴熟。
只一眼,她就能确定,姨妈那条是自己的了。
最近这段时间,苏域被动地看了许多时之湄发来的视频,大概能通过操作表情判断她的情绪。
见她逐渐从最开始的紧张状态中抽离。
苏域也跟着松了口气,用余光打量旁边坐的苏炎钧。
苏炎钧皱紧的眉头已经完全舒展开,看向台上的眼神也不似刚才那般凛冽。
苏域的心彻底落回原处。
回答完记者提问,时之湄准备下台。
随手撩了下头发,不经意地触及苏域看向这边的眼神。
她正在兴头上,伸手摸摸自己脖子,提醒他不要忘记之前的承诺。
好像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暗号。
苏域看清她的动作,勾唇笑了一下。
付家姐妹今天也在受邀的嘉宾席之列。
来之前,付灵还是不能接受选时之湄上台的事情,再三跟堂姐确认。
“姐,是不是因为你最近忙得没有空呀?不然这种场合怎么可能轮到她啊。”
“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的优点。”付莹好声好气地劝道, “灵灵你不要总是戴着有色眼镜看她,时之湄挺厉害的。”
付灵不以为然地撇嘴, “你就会这么说。”
付灵是华耀那边要求换的。
为了保全堂妹的颜面,付莹在公司内部解释说是因为付灵身体不好,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所以这段日子,付灵不得不赋闲在家,整日无所事事,却不愿意自我反省。
思来想去,只能反手将锅扣到时之湄头上。
都是她多嘴,不然展厅项目已经到收尾阶段,自己也能放心大胆地将其纳入履历。
哪能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只有这样想,付灵心里才会好受一点。
但如今,置身于发布会现场。
付灵亲眼目睹时之湄是如何言笑晏晏地压住这么大的场子,也不得不心生佩服。
她好像确实有点东西。
为了庆祝白天发布会圆满结束,晚上华耀安排了一场酒会。
受邀出席的除了今天参加发布会的记者,还有苏家世交好友,以及国内外各大企业高管。
高朋满座,宾客云集。
作为今天发布会上最亮眼的存在,时之湄刚出现在会客厅,就有无数人凑上前搭讪。
时之湄耐着性子应承,目光却在来往的人群中穿梭。
试图在其中找到苏域的身影。
眼前突然暗了下来。
时之湄抬头。
男人拦在她身前,微笑着做自我介绍, “时小姐你好,我是张明科。”
时之湄只顾往前走,很敷衍地回: “你好。”
“你怎么看起来好像不认识我一样。”张明科奇怪地问, “时叔叔没跟你提过我吗?他还说过两天要安排我们见面呢。”
时之湄脚步一顿,心中瞬间警铃大作。
他不会是时运生安排的相亲对象吧?
“听说你也参与了华耀展厅项目,我就过来看看,你本人比照片还漂亮。”
“是吗?谢谢啊。”
“我看也不用时叔叔安排,有缘自会见到。”张明科试探性地朝她靠近, “待会儿我们换个地方单独喝一杯?”
“不好意思,这边结束以后我还有其他安排。”
作为发布会的参与者,不好让受邀过来的宾客下不来台。
时之湄后退了两步,思考用什么借口脱身比较合适。
张明科却不依不饶, “改天也行,就看你什么时候有空。”
时之湄: “……”
付灵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欣赏完她隐忍不发的模样才走上前。
“哎你怎么在这儿啊?刚才苏域哥哥有事都没找到你。”
“啊?我这就过去。”
时之湄如蒙大赦,转头,十分抱歉地跟张明科解释。
“苏总找我有事,我们改天有机会再聊。”
张明科朝她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别有深意地说: “我在改天等你。”
是她以前熟悉的撩人套路,时之湄却听得头皮一麻。
离开张明科视线范围,她松了口气,转头跟付灵说: “谢啦。”
有段时间没见,付灵开口依旧毫不客气。
“我也没有在帮你。”
时之湄莞尔一笑, “接不接受是你的问题,反正我已经说过了。”
付灵被她噎得哑口无言,过了半晌才轻哼, “依我看那个人也不错,你还是不要妄想苏域哥哥,赶紧接受现实吧。”
时之湄刚要反唇相讥说关你何事。
付灵突然脸色一变,目光飘到她身后,怯生生地叫: “苏总。”
时之湄循声回头。
酒店大厅内灯光闪耀,清晰地照出男人清俊疏离的面庞。
时之湄眼睛都亮了,轻声埋怨说: “我刚才一直在找你。”
苏域礼貌性地冲付灵点头打招呼,然后问她, “有什么事吗?”
时之湄眸中水光潋滟,盈盈地朝他看去, “当然是找苏总要项链呀。”
苏域垂眸,很低地笑了一声, “就这么肯定自己能拿到?”
他们两人说话好像在打哑谜。
站了片刻,付灵就觉得自己多余,默默地去找堂姐。
时之湄警惕地蹙眉, “你该不会是想赖掉我的项链吧?”
她现在样子像考试完索要奖励的小孩。
苏域语气不自觉地转柔, “过两天约个时间去公司取。”
“今晚行吗?”时之湄说, “这边结束以后我跟你去公司取。”
苏域委婉地解释说: “今晚我还有其他事情。”
时之湄却坚持说: “可我今晚就想要。”
“这样吧,明天或者后天我派人送到你家里。”
“……”
他已经松口做了很大的让步,可对时之湄来说,还远远不够。
这时,几位生意上的合作伙伴结伴过来找苏域,无形中将他们两人隔开。
时之湄独自溜到香槟塔周围拿酒,顺便再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张明科的出现,将她的计划彻底打乱。
时运生都开始安排相亲对象了,自己如果再不行动,怕是会被他直接弄去联姻。
到这一步,之前那种间接误会肯定不行。
必须要让时运生亲眼看到自己跟苏域亲密相处才行。
拿完酒,意外看到一个熟人。
杨程奕还是那个风流浪荡的模样,闲闲地跟身边人调笑, “咱俩同学一场,按规矩见面要喝三杯的。”
女人锤了下他的胸口,娇嗔说讨厌。
杨程奕余光瞥见时之湄的身影,跟人说了两句,转而走向她。
“哟,这不是今天出尽风头的时大小姐吗?”
时之湄举高手里的酒杯,用刚听到的话揶揄他, “同学见面要喝三杯?”
“老同学是要喝。”杨程奕挑眉,伸手扣住她的酒杯, “但朋友妻不用。”
“我现在算哪门子的朋友妻啊?”
时之湄挥开他的手,仰头,一饮而尽。
杨程奕担忧地提醒, “悠着点,别喝醉了。”
时之湄顿了下。
自己今天是苏域请来的,喝醉的话,他会不会送自己回家呢?
就是不知道他酒会结束以后要去做什么。
她打听道: “你知道苏域今晚还有什么事吗?”
“知道是知道。”杨程奕讳莫如深, “但我不方便说。”
时之湄福至心灵般地问: “是不是跟你我的老同学容忱有关?”
听到这话,杨程奕眯起眼睛, “你知道多少?”
时之湄不太习惯这种仿佛地下接头的聊天方式。
连自己都能猜出原因,杨程奕跟容忱和苏域都这么熟,肯定早就清楚。
于是,她打开天窗说亮话——
—— “我知道容忱是苏域的亲弟弟。”
“苏域跟你说的?”
“我自己猜出来的,苏域让我不要往外说。”
“你倒是聪明。”杨程奕也不再避讳,大大方方告诉她, “容忱他出道了,现在正当红呢,走到哪儿都有记者和粉丝跟着,苏家本来就不想让外人知道,每次容忱回e市都安排人去机场接。”
时之湄讶异, “安排苏域去吗?”
“没安排啊,不过苏域这人操心的命,总觉得交给别人不放心,就自己去。”杨程奕翻出他跟容忱的聊天记录看了一眼, “酒会十点左右正式结束,容忱十一点半落地,苏域这个点卡得还挺好。”
明知道自己妈妈偏心,还这么体贴弟弟。
苏域人也太好了。
时之湄有点替他不值。
酒店到机场最快也要一个小时,确实没什么时间取项链。
他从机场回来也快半夜了,应该没有精力伺候自己。
但她还是想赌一把,想看看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有没有分量。
时之湄捏紧手里的高脚杯,问杨程奕, “苏域接他弟弟的时候都需要做什么呀?”
“什么都不用做,这么多年,机场那边也有了经验,苏域过去就是图个心安。”
“这样的话——”时之湄眼睛一转, “——多带一个人过去也没事吧?”
杨程奕皱起眉头, “你想做什么?”
时之湄但笑不语,眼睛弯成一对狡黠的月牙。
连着喝了好几杯酒,身上隐隐开始发热。
估摸着时机差不多成熟,她返回去找苏域。
苏炎钧和容蕴年事已高,参加完发布会已是疲惫不堪。
所以他们只在酒会刚开始时露过一次面,剩下迎来送往的工作都交给苏域。
刚应付完一波宾客,苏域转身,怀中猝不及防地撞入一个身影。
苏域下意识地扶住她, “怎么醉成这样?”
时之湄脸颊微红,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 “你不准走……不准……不准离开我……”
大庭广众拉拉扯扯不太象话。
苏域拉着她走到角落里。
灯光昏昧,时之湄双眼迷离,不停地往他怀里蹭。
饶是隔着层层衣料,苏域都能感觉出女人身体有多么柔软。
他忽然烦躁起来,架着肩膀迫使她抬头, “清醒一点,看看这是在哪里?”
时之湄眼神幽怨起来,娇嗔道: “坏人……讨厌……”
“小……湄?”
就在这时,张明科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关切地看着苏域怀中的时之湄。
“苏总您好,我叫张明科,跟时小姐家里是故交,她怎么醉成这样?”
这样亲昵的称谓从他嘴里说出,时之湄不适地颤了下。
如果不是正在装醉,她都想当面质疑他——
——我们俩的关系还没有到可以叫小名的地步吧?
苏域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淡淡地说: “喝得多了点。”
“这可怎么办,前几天时叔叔还嘱咐我以后多多照顾她。”说到这里,张明科很自然地跟苏域提议, “正好我在这儿也没事,可以送小湄回家,顺便还能找时叔叔聊会儿天。”
时之湄倒吸一口凉气。
要是苏域图省事让张明科送自己回家,她简直都不敢往下想。
就在时之湄忐忑不安之际,架在肩膀上的手忽然下滑,改为揽住她的胳膊。
然后她听到苏域熟悉的,低沉的声音——
—— “时小姐是华耀邀请来的,自然也应该由这边安排着送回家。”
时之湄:!
九死一生峰回路转,好不容易才达成自己最初的目标。
她不敢继续造次,生怕被苏域发现自己是装的,然后功亏一篑。
下定了决心,苏域半揽半抱着她往外走。
出了大厅,他又给杨程奕打电话, “我需要出去办点事,这边你帮我照看着,有情况随时找我。”
初秋时节,夜里起了风。
苏域挂了电话,残留在鼻间的酒店香水味被夜晚的凉水吹散。
只剩怀中女人独特的馨香,掺杂了酒精的味道。
让人一下子跌入迷幻中。
辨不清置身何处,今夕又是何年。
张叔在驾驶室候着,见苏总过来,怀里抱着意识不清的时小姐,他觉得奇怪, “出什么事了吗?”
“她喝醉了。”苏域砰地合上车门, “去趟风和雅筑。”
张叔忍不住提醒, “可是今晚容忱回来。”
“来得及。”苏域抬腕看了眼手表, “离酒会结束还有一个多小时,还能回酒店说个结束词。”
张叔安下心来,等红绿灯的当口,他找出一杯矿泉水,拧开后又合上,递给后座。
“时小姐应该需要喝点水吧?”
苏域想了下,伸手接过矿泉水瓶。
慢悠悠地拧开瓶盖,同时偏头打量时之湄。
应该是因为达成了目的,上车后她一直都很乖,不再纠缠胡闹,闭着眼,安安静静地靠坐在后座上。
苏域觉得好笑。
她不知道,这样更容易暴露吗?
最开始,他就看出醉是装的,目的就是要自己送她回家。
苏域本打算直接戳穿,结果半路杀出一个张明科。
这人应该是时家新找的联姻对象。
时间紧迫,自己这边久攻不下,时家想换条路也是人之常情。
这对他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意味着解脱,不用继续纠结和挣扎。
可苏域扪心自问,更多的情绪却是愤懑与不舍。
即使知道时之湄嘴里的爱意虚假,即使清楚时之湄带着其他目的,即使明白时之湄没有定性,他……依然舍不得她。
苏域将水倒在瓶盖上,送到她嘴边。
手不小心碰到她的唇瓣,柔软的触感让他一怔。
苏域垂眸,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她嘴唇上。
女人的唇形饱满,沾着水渍,色泽红得像是熟透的浆果,带着诱惑的味道,让人特别想咬一口,品尝内里果肉是不是跟表面看到的一样甘甜。
她好似一个烫手的珍宝。
麻烦又……甜蜜。
张叔这样的老司机,来过一次,路线就能烂熟于心。
开到时家门口,他下车,打开后座门,准备搭把手帮苏总一起扶时大小姐进去。
苏域却摆手说: “不用。”
张叔一愣,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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