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自己撞破是一回事,被挂到网上来公开处刑,又是另外一回事。
然而仍旧慢了一步,没想到秦星羽今晚提前收了工,随着那房门虚掩处进来的少年身影,一屋子的人都闭嘴了。
这热搜大概是不用撤了,妥妥地看见了。
安辰尴尬地揪着自己脑袋上,那本就不长的圆寸:
“咳咳……嗯……小羽啊,这事跟你没啥关系,你别管哈,这是别人要黑你,这不看你进组了么,眼馋了这个项目大半年的小生,可太多了。”
屋子里的几个人在沙发和餐桌旁坐满了,眼见秦星羽进来,有人立即让出了空位,不过他仍旧选择坐在了俞笙身边的沙发扶手上,一言不发地听着大家讨论。
这个事说实话他也觉得膈应,但他知道的早,已经不当回事了。
说丝毫不介意是不可能的,自己的队友跟自己后妈搞到一块去了,还是跟自己炒过cp、打过官司的队友。
结果到头来被公开处刑的,还变成了他秦星羽。
但这件事他确实不想掺和,再怎么被带着大名挂在网上,事件里丢人的也不是他。
尤其是当下,他已然知道了微博上那些杂七杂八的言论后,撤热搜的事,俞笙也没再坚持。
安辰最后以归纳总结的方式问大家,尤其是问俞笙:
“那你们觉得这事,咱怎么处理比较合适呢?要撤咱就得快,这都快八点了,今天礼拜五,别等一会黄金时间再发酵,怎么样,撤不?”
秦星羽说了两个字:“不撤。”
安辰愣了愣,近两年来,随着心理状况的自顾不暇,秦星羽很少明确向他提出什么工作要求,今天是难得的一回:
“那,让它挂着啊?”
“嗯。”秦星羽应了一声,底气十足地发表意见:
“有那钱不如给我买遥控车,出新款了。”
安辰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拍着脑门,一脸的不屑:
“哎呀呀呀你就惦记你那遥控车,都多大了……”
“还有我的拼图。”秦星羽面无表情,正色提醒。
“行行行,给你买!”
安辰扶额,多少拼图加上遥控车,也抵不了一个撤热搜的钱,他家小孩儿实在没什么花钱的爱好。
秦星羽的意思安辰明白,这个热搜不值得花钱撤。
虽然秦星羽是个大方的人,但他的大方仅限于对待朋友下属,不包括自己。
在他自己看来,撤这个热搜就属于花没必要的钱,无论是从谁的公司走账,都没必要。
相反,刚刚提到遥控车和拼图时,原本坐在沙发扶手上的少年,急得都站起来了。
这次进组,为了专心工作,他都没带他心爱的遥控小汽车,连积木拼图也没带上一套。
眼见身边的人情绪激动地起身,俞笙一把捞了回来。
秦星羽没站稳,被俞笙这么一捞,身子跌落进沙发上的小俞总怀里。
挣扎着两下无果,他索性也不挣扎了,换了个姿势,侧过身来,把俞笙的腿当做沙发扶手坐着。
俞笙从身后松松地环着怀里人的腰,对方刚刚跟安辰要东西的模样,让他格外吃醋又羡慕。
秦星羽是个不会任性的人,偶尔态度强硬地跟身边的人说出需求时,就显得格外难得。
但是,凭什么秦星羽想要什么东西时,就只找安辰,不找他?
尽管事实上俞笙也知道,安辰给秦星羽买东西,属于工作的一部分,多半也是走工作室的账,花的是秦星羽自己的钱。
但他小俞总仍旧不大乐意,他就想秦星羽花他的钱。
修长的手指不安分地摆弄着怀中人的外套下摆,将那衣角都折出痕迹了,在人前,俞笙硬是忍住了,没往衣服里探一个指尖。
却无视了一屋子人的高谈阔论,而是特意用那声线偏冷的嗓音,压低了在对方耳畔说了句:
“还喜欢什么?购物车交出来。”
秦星羽还真就在进行了一番深思熟虑后,严词拒绝地回答了他一个字:
“不。”
他秦大明星也是个有钱人,他才不花俞笙的钱!
……
关于宋雨画和周亦承的事,团队经过探讨,决定了对热搜不进行任何处理。
但也并非什么都不做,而是带起了一个新节奏,将对准秦星羽的炮火,稍微挡一挡。
安排了合作的大v放出了秦耀堂已于一个月前,被自己亲姐接回老家的消息。
而宋雨画则独自带着两个儿子,仍在帝都生活,疑似两人早已婚变分居。
这么一来,如若秦耀堂和宋雨画的婚姻不稳定,甚至也有可能离婚了,那么宋雨画作为“秦星羽继母”的这一层关系,便不攻自破。
任她再作出点惊天动地的事儿来,也跟秦星羽没了半点关系。
只是原本团队都以为这次的事,不过是行业里旗鼓相当的哪位小生团队,冲着秦星羽来的。
多半等个一两天,舆论也就过去了,连剧组的高层,也只是象征性地找安辰询问了两句,没当做多大一件事。
殊不知这只是一出连环曲的第一步。
当晚,秦星羽多多少少还是受了点影响,尽管明面上,他毫不在意这件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丑闻。
但是俞笙记得,在那次颁奖晚会后台,撞破宋雨画和周亦承的私情后,秦星羽是状态差了好几天的。
今晚洗了澡后,秦星羽多服了几片安眠药。
为了让他白天工时有个相对不错的精神状态,在组里这段时间,心理医生把他前些时候服用的唑仑类药物停了,又换成了唑吡坦。
前者半衰期长,代谢慢,白天容易困倦,影响工作状态,后者则没这个副作用。
但也有一些不良的影响,在服用后到入睡的这段时间里,容易出现兴奋、幻觉,以及类似喝醉了酒的断片感。
这药起效快,多数人吃了没十分钟就睡了,这种不良作用显现不大,而秦星羽这些年来,交替着几乎吃过市面上所有的安眠药。
如今这些药物服对他而言,要一个小时以上才起作用,因而在服药到入睡的这段时间里,医护团队便格外注意。
好在大多数时候他都比较乖,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看剧本。
有时候也会为了抵御这种药物作用下的兴奋与断片感,克制住想要给人发信息打电话的冲动,从而转移注意力。
要么与工作人员斗智斗勇,要么溜出去找景小延或是冯曳玩。
这次进组拍戏,他跟景小延和冯曳住在同楼层,也能够让人放心,反正过不了多大一会,药效上来他也就回房睡了。
但是今晚,他趁人没留意,多服了一倍的量,服了药又想往外跑,而景小延和冯曳又是大通宵的对手戏。
那小俞总可就派上用场了。
服了药的秦星羽,身上已穿着水蓝色丝绸质感的睡衣,随便披了件羽绒服,难得主动敲开了小俞总的房门,拽着人便往外跑。
他想带俞笙去看看,他们前几天拍戏的一间小木屋,就在酒店后身,森林庄园的造型,红墙绿门黑烟囱,是童话故事里才会出现的那种小屋。
俞笙也便由对方拽着,临出酒店前,还不忘低头给人拉紧那长羽绒服的拉链。
他们酒店所在的这片镇子上,白天下过了一场小雪,造型本就圆咕隆咚的小木屋顶,此刻又多了一层积雪,连窗子都被掩盖了大半,更像童话故事里的约会秘密基地了。
俞笙捡起白天道具师傅扔在附近的铁铲,几铲子便将那木门前的积雪铲开了,秦星羽几乎没太费力气便拉开了木门,两人一块钻了进去。
一时间,俩二十几岁的男生,跟十几岁青春期对啥都好奇的少年似的。
小木屋外景宛若童话,立面却是个打造成猎户小屋的影棚,有茅草覆盖的床铺、钉得歪歪斜斜的木桌。
剧组需要多次使用的缘故,这里通了电,门后的角落里还放了个工作人员用的暖风机。
俞笙把电源连好,暖风机打开,想他自己这么一个天生不怕冷的人,今天一下飞机都冻得超乎想象。
他现在都后悔让秦星羽进这个组拍戏了。
彼时秦星羽在那落满积雪的窗前站定,室内的温度一上来,玻璃窗蒸腾出一层淡淡的水气,映着外面的霜花,氤氲开来。
“冷不冷?”
俞笙用自己被暖风机烤了热的双手,从身后伸出,将对方冰冷的指尖握在掌心。
遥想他们刚满十五岁那年,也有一次冬季来这大东北拍摄,那时他们刚出道,还没多少人气,住着暖气不足、四面漏风的小旅馆。
夜里冷极了,他们几个也会挤在一张床上,蜷缩着取暖。
秦星羽任由对方,捂着自己几乎冻到没有知觉的双手,凝神望着窗子上那一层薄薄的水雾,没有回头。
“俞笙。”
小声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尽管背对着对方,但他的神色间却明净极了,思绪也清晰极了。
安眠药带来的那么一丝幻觉,以及断片儿的不良作用,在抵抗了多年之后,对他而言早已不算什么。
他有很多话想跟俞笙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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