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运正悄悄地一步步朝他俩结伴而来。
刘思敏的统战工作本就是份闲差,驾轻就熟的工作经验更是让别人看不出他的忙忙碌碌,虽然参加会议的次数在日益减少也,他偶尔还是会下到基层了解了解情况、协调好基层的军民关系,尽最大限度保护好那些积极向上的党外知识分子,努力在不多的日常工作的时日内把他们的积极性充分调动起来,即便再忙,他也觉着自己不在忙什么。
娅琴就不同与他了,自报到之日她就义无反顾地欣然接受了一项全新的任务——翻译苏维埃联邦的工业资料——虽然卸下了即将结束的繁琐调研、总结、牵线和说服,仍在继续地资料查阅与用功一点也不比以往的忙忙碌碌轻松多少,何况还有从不间断地自习英、日文的不懈坚持。海波看了哥哥久违的来信以后,良莠难分的问奶奶:“沙白哥哥说的对吗?”丁零当啷收拾完东西以后的娅琴才模棱两可的作了回答:“你刘爷爷常和你说国和家是一样的道理,现在国家处在最困难时期,谁的说三道四也在所难免。”“哥哥说的不也是和国家有关吗?”娅琴强咽堪言地佯作在柜子里找东西避开了孙子的视线:“国与国之间出现了问题,你们兄弟之间切不可唇齿忌言,沙白的那些话你也不要往心里去,在学习上要多向他看齐才是,他的久远目标可是高端医学。”“奶奶,我将来的理想就想成为一名像爸爸那样威风凛凛的军人。”娅琴闭眼又睁的说:“好孩子,去吧,把你的想法也说给你爷爷听听。”顺从离去的背影迫使她眯起眼睛望着孙儿的消失喃喃自语道:“同有好端端的成绩,弥补不了差距。”
“瞎胡闹,简直就是瞎胡闹,”每况日下的世风硬把老刘逼成了一个不敢在公开场合放言、变成了肆意在老婆面前释放牢骚的同类:“我的那些老战友哪一个不是从枪林弹雨里滚爬出来的铮铮铁骨,如今怎么就成了反革命分子,他们究竟反了谁了?!”
吃惊不小的娅琴心里瞬间就掠过了‘你们爷俩一个也不让我省心’的念头,赶紧跑近前来迅速从他颤抖的手中接过了往来并不多的信件仔细过目后一声不响地划根火柴点燃了它。
“烧了也罢,帮不了他们只能给自己添堵。”老刘的性格在一场接着一场的运动中已经被磨的快要没了棱角,近乎和天脸一色附和口号的民众回到家里再盘算着下一顿该吃些什么要好上那么一丁点。“别再发火了,医生的话不是又忘了吧?”娅琴的啰嗦诱发起他的埋怨:“不生气,那年检查说我没啥,现在又说我不该拖那么久。”“医生也不是神仙,现在建议你半天工作半天休养不是挺好嘛。”“我就是让医生翻来覆去的话搞的更加糊涂了。”
娅琴也不清楚他在这一阶段的治疗中起到了好还是不好的效果,潜移默化的环境规律也让她抓住了另一类的机会:“不出问题总归是褔,现如今还是糊涂一些为好,难得糊涂是怎么说来着?”老刘听了就频频摆手说:“不说这些,不说这些了,再照这样下去的话,我们那些老革命……”她打断了他的顽固僵化:“说好不谈这个问题还说它做什么,你不是说‘天总会放晴的’嘛。”
“嗯,嗯”他的鼓了鼓腮帮子,颓废变成了忍气吞声。娅琴见他的变化如此之大,心里也不是很受用。
午觉醒来,临走前的娅琴依然放心不下的提醒老伴:“别忘了三点准时服药,海波回来一定要让他抓紧复习,晚饭我从单位带回来。”她决不会放弃将孙儿培养成不亚于他哥哥的一线希望。
老刘揉揉眼打开收音机,听了一会又无可奈何地重新躺倒在了床上举手示意了一下算是给了她最好的回答。
自从检查出他的肝、肾都出现了严重问题的那一天,娅琴就以毅力控制住了自己,她想尽可能减少他所需要的需求而不让他感觉出来,有关社会话题她也是有意多加甄别刻意回避的,收到效果的她发觉向来反对婆婆妈妈的说法不一定都是正确的,因为,往往扯东到西的浑说或是与年龄毫不相符的趣味动作都可以分散他牢不可破的记忆,每每还能换得乐不可支的效果让他意犹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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