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她便在严谨状态下一字不漏的记下了主任细微地交代,同时也获知了李主任在昨天晚些时候就已经陪同全国妇联章主任已经受到了领导的接见,在此之余她还特意提到过自己回东北那会的义赠,两人一直说到下班以后才若无其事般的一同去了江淮饭店。
客车载着由专人陪同下的苏联专家小组进入宾馆大门就下车沿着曲径通幽的蜿蜒小道步行来到了紧邻楼房西边一栋普通砖瓦结构、名曰“西苑”的平房门前,夜幕下,清新的草木芳菲尚未辨出它的成因,四名女服务员便替换下了原先的陪同,将他们一行带入门厅。
宽敞明亮的会客厅里暖洋洋的,大约三、五分钟的样子,身着中山装的领导面容慈祥、步履矫健地来到大家面前,他并没有把苏联专家一行当成外宾,而是与他们和蔼拉起了家常。又是一团烟雾散尽后,领导对布斯洛夫专家说:“我们都是社会主义大家庭中的一员,实现共产主义是我们未来的共同目标,你们在这里所做出的卓越贡献,人民兄弟都会永远把它记在心里,这次回去可不要忘记常回来看看呦。”
浓重的乡音使得娅琴不敢有丝毫懈怠,在二十几分钟的翻译过程中她不敢有半点偏差,也没有出现任何偏差。
就在会见结束,大家起身准备与领导合影留念前的那一秒,领导偏过头去问了左边的一位同志,娅琴就听到“是她”的一句首肯回复。领导便回过头来面带微笑扫向大家,目光仍然是那么的深不可测,最终落在了这位年龄偏大的翻译身上,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紧挨着领导的布斯洛夫随口说了一句:“她的俄、中两国语言说的都如母语,几乎无瑕,非同一般。”
领导未置可否地向她伸出了手说:“这样好嘛,妇女能顶半边天,如你这样的半边天那是越多越好呦。”这一回,万分激动的赵娅琴只有伸出手来的份,中苏两国语言中的任何一种此时此刻她也说不出半句来了。
回到家中时,墙上的挂钟还没过八点,“你们怎么到现在还没吃呀?不会是在等我吧”瞧着碗碟里还冒着热气的饭菜也就说明了这一切。为她开门闪在一边的老刘默不作声地回到饭桌没搭理她,孙子见状急忙跑过来如实地对放下手提包的奶奶说:“爷爷带我刚去了你单位。”兴奋不减的娅琴脱去外套时才发觉老伴有不对劲的样子,便用胳膊肘碰了一下他的肩膀说:“来不及告诉你了,你知道我今天见到谁了吗?”他不经意的看了海波一眼,夹了一块猪肝片塞进嘴里还带着埋怨:“这我哪里能猜得着。”他原本是想用‘见到你台湾的弟弟啦’的腔调来调侃一下她,理智没让他说出这样的市井随意。“我今天见到大领导啦!”“谁?”他嘴里的残渣差点漏掉下来,“大领导!我见到大领导了,我还和他握了手呢”她的喜悦神情无法描绘。
老刘直愣愣的瞪着两眼对海波说道:“你…你刚才也听到了吧!”海波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似的,老刘‘噗嗤’一下,嘴里的残渣没被喷出算是万幸,他在嘴角上抹了一把用急鼓鼓的眼泡盯着她边咳边说:“别说话不打锛儿,别闹了,你还和大领导握过手?照这么说,我还和他人家吃过饭呐!”海波闹不清的捂嘴偷笑。
“好了好了,不信就不信,你们赶快吃饭吧,”想不说又怎能忍住?她拍着他的后背又说:“这一切就发生在刚才,我这就向你们慢慢道来。”
天方夜谭一般的侃侃而谈愣是把老刘听的如同坠入了山涧雾里,一碗稀饭,两个馒头连一口小菜也没用便在悉听中下了肚。末了,他仍旧不敢全信地追加了一句:“你们的传达口风真紧,咱爷俩愣是没从他那里获得一点消息,只说你下班就走了。”
“他说的没错,李主任通知我之后就一起去了餐厅,那时正好是下班时间。”“了不得,了不得,我刘某人从此以后得刮目相看你啦。”“这有什么,还不是借了专家小组的东风。”“要知道,这样的东风难得被普通人一借啊。”
当年,娅琴若不是低头捡拾工件与斯大林的擦肩而过,别说老刘,就是世上所有的人都会难以置信,当然也包括她自己。
看着奶奶喜气满盈地回味表情,惊讶不已的孙儿也抑制不住地脱口而出:“奶奶就是了不起的奶奶。”
然而这位‘了不起的奶奶’和被赞誉为‘为全省妇女赢得了骄傲’的娅琴走出这间屋子并没有觉得和平常有什么不同,同事们的寒暄、主任的工作提示如同还停留在昨天。
原来,李主任根本就没把她这次万分荣幸的机遇公布于众,她便在‘保密’的前提下独享着尊贵。
孙儿也少不得在学校里炫耀了一番,其结果还被同学们呛的不轻,原因很简单:当下这么风光的事儿哪有不见诸报端的?
老刘的老成持重同样也让这个小圈子里的喜庆冲晕了,竟然忽略了夜晚不关门不休息的习惯,亲昵老伴的疯狂举动被懵懵懂懂躲在门后的小海波尽收眼底。
春来雾暖、秋带雾寒,不是风就是雨的日子还没让他们从金秋的凉爽中回过神来,一股强劲的西北风过后,‘不冷’的冬天便随之而来,三床被褥还是让他俩领略到了室内外温度相近的滋味,尽管只有零下八度。
等到特批的铸铁煤炉领到以后,被褥还是一床不能少。
海波也是经常哈着双手在老人面前说着同样一句话:“这里怎么会比老家还冷呀。”听多了,老刘就告诉他:“这里空气潮湿,又没火炕所以不能和东北相比了,不过,说起老家,你真正意义上的老家是少有飘雪的。”“那我们以后就搬去那里”海波自顾自的跺着脚、转着圈。娅琴便随了句:“有朝一日可不许说太热了噢。”“当然当然。”这一回,老刘指着海波“哈哈哈”的大笑了好一阵子也没给出任何结论。
未能根治的浮夸风直接导致了上层在决策上出现了严重失误,短短不到两年社会矛盾就愈发显现:钢产量的不足、粮棉油的短缺的现象来的也是如此之快,亲如手足的两个东方大国也在此时扯去了面纱,日趋紧张的关系亦被撕开了裂口、紧张气氛已临拔剑弩张。
“千疮百孔之下稍不留意问题就会越聚越多”刘思敏坐在爱人的对面说出的这些并不是杞人忧天。
娅琴则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停手的说:“我看这只是一种暂时现象,沙皇时期的物资短缺和随处可见的饿殍满街在这里是不会见到的。”老刘认为这是她见多了,心存庞势的缘故,就感愧交并的叹了一声又说:“难为你有这样的信心,只怕是‘老毛子’会在这个时候从我们背后再补上一刀。”“不会吧……,”丈夫的如此一说倒是打破了她的清静,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来的东西比起老刘要多得多,要想捋清它根本是做不到的,她稍一转念就回避了当前的政治反倒安慰起了老刘:“你就甭想那么多了,咱俩离退下来也没多少时日了,听组织安排,党叫干啥咱们就干啥呗。”
老刘站起身来没有挪步又坐了下来:“理是这么个理,路线问题到底该怎么走也不是你我能左右的…分田?大食堂?究竟如何选择才是今后的正确方向,我现在真的不敢在这个问题上抒发妄言了。”“你曾经不是给我讲过‘天下的国和家本同一理’的道理嘛,过激的言行固然不可取,但是该说的咱还是要说,憋在心里也不好受,不该说的就只管听别人说;该做的我们还是要做,无论走到哪一步我都不会对你有半句怨言。”
身为副部长的他对着爱妻摇了摇头,她误以为是自己的解释引起了他的不快,立刻就以身对应道:“其实,乡下的艰难程度我都见到了,我们…我们无能为力……别说我虚伪。”
老刘还是没有开口,凝重地目光愈见深邃,他的手缓慢地向她伸了过去,莫测的氛围不由得驱动着她木讷地迎合了过去,纤纤小手渐渐有了痛感时老刘终于说话了:“不知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娅琴怦然作响的心脏莫名其妙的加速了跳动,眼里满满都是期待。
“有消息说……”他于心不忍又停顿下来,末了还是十分不愿地把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你的大儿子波里科夫可能还活着。”“啊!”她发出了一声惊恐,手里的物件也掉落在地上,无论如何她都理解不了这样的推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活着!那烈士墓下?……,念子的母性没能展开想象,急切地混乱已如涌泉:“这消息你是从哪里得到的?他现在在哪里?告诉我,你快告诉我!”“别着急,别着急,我这就告诉你,”老刘急忙走过去抚摸着她的双肩,她能够感觉到他抖动的神经:“朝鲜人民军的一份资料显示,他们没有在战场上找到任何与谢尔盖有关联的任何物品,苏联政府的回应也说‘当年的战场情报收集是由中方负责’,目前也对此事提出了质疑。不过,他们也承认‘旅顺口’的那座陵墓之下确实是空的。”“这么说他真的还活着?!上帝保佑”她脱口而出。
老刘回到了原位:“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只有等待美国人的说法才能解开这个迷局。”“那当时那烈士墓?”“这个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三方都见到了飞机残骸。”娅琴出窍的灵魂仿佛撞见了鬼魅的影子正在云中与上帝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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