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就不去那家旅店了,再过一会我送你去公署招待所。”“我听你的。”迟到的感应让行走的脚步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娅琴在这个过程里告诉了他以前不曾知晓的部分经历,包括安娜、火车司机、教会学校校长和一些不同性格的人聚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刘思敏也少不了说了许多他在从戎时的所见所闻,当他兴致盎然地描绘到硝烟弥漫的沙场上面对百种死亡时方才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过了头,赶紧终止了侃侃而谈,想对她释以言过,娅琴已先他开了口:“您向我还原了战争的罪恶。”“我不该说这些。”“不!你们都很勇敢,而且都很诚实。”老刘听之正当感慨之时,冷不丁迎面出现了一位打扮与周围环境极不相符的年轻女子,她犹如万花丛中地一抹红艳在昏暗的路灯下了然在目,其实就是白色上衣紧了一点,红色长裙与众不同。

老刘的脖颈本能的随之扭动,在与娅琴的目光相遇时,他脱口而出就说了这么一句:“很像是日本人。”

娅琴就此机会轻盈地问道:“您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不愿在当地觅个知音呢。”满以为已经懵过了这一关的刘思敏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仍然兜着圈子说:“唉,俄国人、日本人、苏联人来回在这里折腾,见得多了,想法不就改变了嘛。”

她有所领会,也不便深究地还想试探:“现在的想法依然没有改变吗?”“当然!”他又恢复到了兴奋状态。娅琴继而出口的则是:“那您怎么又说夜长梦多呢?”

不耐烦的本性顿时便充分显现,能让他最最奈何不了的就是女人的过分心细,但他没有爆发,他在努力回想着自己说过的话,想不起来,还是想不起来:“什么夜长梦多?”他开始反问了。

“您不是说…让我考虑…否则就夜长梦多……”老刘猛省:“哎呀,我那意思是说,”他贴近了她的耳旁豁出去的说:“我是担心那边的毛子会对你不安好心。”娅琴的双眼就像是一对铃铛毫无生气地与他相对,一尺间的空气瞬间就凝固了,然而她没有让这紧张的气氛继续下去,心有感触的将手缓缓落在了他的手上。

车夫遵照他的吩咐在离招待所约一百米处停了下来,俩人面面相觑,仿佛回到了韶华年代。

安排好她的住宿以后,刘专员对服务员耳语了几句就和大家挥手道别了,此时的时间还没有超过晚上八点,即便他这么做了,第二天照样还是天窗大开。

娅琴并没有遵循他的‘闭上眼睛,不要再胡猜乱想’的交代,反而在窗帘透出灰白光色的那会儿才失去了亢奋的抵抗。

起初,她躺在舒适的床榻上回味着十多个小时以来意想不到的反差,从‘怎么会是这样’到‘以前为什么没有察觉’再到此行的主要目的,她的神经系统就经历了反反复复落崖式的起伏跌宕,最后还是那张粗糙的黄表纸条镇住了她游离不定的坚强外表,总算是发出了能够起到安慰的自语:“无阻隔、保安金。”‘在那里极少能获得善意’再到‘自相识的那天,他对我的一点一滴都是这般地友善’,富有活力的细腻交谈在无形又无影的状态之下就更改了习以为常的形式与乏味,睡意便与固有的世俗顾忌静悄悄地离她而去。

难有睡意的她又从包里摸出了那块替换来的怀表,流畅的线条勾勒出罗马风格的男性肖像栩栩如生地映入了她的眼帘,羞涩使她出现了难得一见的笑眼;她端详了片刻便合掌握在手心、贴在了心窝处。直到她的思绪游走了近半个世纪时她才懒散的打开了外盖,此时夜已至深,猛醒之下首先想到的就是没有把电灯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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