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颅中,几道僧人魂魄飞出,神色麻木,体表伤疤扭结,形如袈裟,显然已遭许久折磨。

这般魂魄随两尊巨人角力,零星散出,只是随大光头“戒律螳”长鼻一吸,便都倒抽回去,重回飓风牢狱之中。

那妖异巨人一面传讯重金请莫途援手,一面反唇相讥道:

“假以时日,准提大佛重临人间,为众生开示准提妙道。你,佛爷的好沙弥,练夯桩功的乖徒儿,定要上前喝一句不尊正法,倒关祂个三百年!哈哈!”

“戒律螳”闻言瞪圆怒目,一句“歪道”噎在嘴里,却听得一声清亮驴鸣。

待这二字再吐出来时,已被揭开光头,橙黄的脑仁。

……

“谢过道友援手,这众多后辈沙弥受此獠折磨已久,干脆寄于我处诵经修法。此獠金丹舍利便予道友了……啊呀呀,道友莫这般恐吓我,方才此獠脑仁不都由你吞吃了么。再添上这个!我瞧这杆紫金杖也与道友有缘。”

“……尚可。大师慈悲,不惜靡费法力,也要护持后辈,如此拳拳关爱之心,贫道自然要行个方便。”

“哈哈,慈悲慈悲,准提善佛。”

舍故禅师血还未拭净,便兴冲冲裹起缀满秃驴头颅的袈裟,窜出战场,不知前往何处炼宝。

叫天道人吞下紫金杖与金丹,载着莫途在刚熄了战火的战场上漫游。

如莫途所期待的那般,尸积成山,血拢作河。自然又收集了一些百战怨血。

除莫途外,亦有许多同属谭临沧的修士也在打扫战场,落在莫途眼里,难免沾染了些和他抢夺怨血的疑心,于是就如食腐的老鼠般,有些可厌。

故而几团血糜之后,修士们远远逃离此处,以免打扰这位金丹大修的雅兴。

逡巡整片战场后,莫途渐渐见了些同样捡拾扒拉遗体的凡俗流民。

莫途上前温言,以几块灵石换走了他们手上沾染百战怨血的破旧兵戈。

“众生皆苦,萧数参道友以为如何。”

他转头问不离流民左右的白衣觉者。

萧数参的眷族眼线。

“我家大人请莫道友东行四百里。”

莫途依言行走,果见一棵菩提树下,有流民翘首,有白衣狂生施肉粥。

又有金灿灿的光雨不歇洒落。

莫途一看便知,萧数参又在刷功德。

果然,莫途近前,白衣狂生亦是一名觉者,所施的也是普通肉粥。

救民离生死恐怖,故而能有大片功德金雨零落。

再寻萧数参,他倚靠在树后,其人面前是一片残尸。

俱无法力畸变,应该是一群被残杀的凡俗。

也许是献祭,也许是取乐,也许……但莫途并不在意,也没有什么人在意,像无人在意脚下踏过的淤泥与蝼蚁。

萧数参一手搁在膝上,另一只手腕子割开,沾满了鲜血,他便以这血手去剥一尊黄泥像。

那哪是泥像,只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女童,也如莫途那般被黄泥裹着。

不息的金雨洒落,荡起朦胧雾似的尘埃。

萧数参叹道:

“生民何苦。”

他痴望远处,似陷入某一种迷思之中,横在膝前的左手微动,将所有弥散的金尘细细收拢来,一点也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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