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正好,安静的坟茔默默躺在原地,一言不发望着前来祭奠的亲人。

何胜华一家、二婶和儿子何成,以及何胜果相继到达坟前。众人把带来的饭菜、点心、水果和烟酒小心摆放在坟头,许娇兰和何胜果哇啦啦地哭嚎了起来。何文何朵默不作声,不断调整着贡品的陈列,眼泪无声滴入泥土之中。

坟堆上还插着前几次逢七时何平供奉的酒瓶和水瓶,如今新的瓶瓶罐罐再度插入,坟前显得杂乱又热闹。何胜果用树枝在坟前土地上化了一个大圆圈,把葬礼时就备上的纸别墅和后期买的纸衣服放入圈子里,让何平点着焚化。

“小心拨拉,别把东西拨出圈子,不然就烧给别人了。”许娇兰擤了把鼻涕,对儿子叮嘱道。

“我来吧!”何文拿过来弟弟手中的木棍,小心地翻动着,好让风能充分吹入火中,让祭品燃烧的更加充分。

何平转身回到坟上,掏出一大把香,握在一起点燃后,重重地插进土里。

“爸,女子来看你了。”

“爸,你很好,对吧?”

“爸,你看你坟前的风景多美,简直是世外桃源呀!每天晒着太阳,看看风景,多好的事情。爸,你就放心的好好休息吧!”

何朵心里默默念颂着对父亲说的话,转身认真欣赏着父亲坟地周边的景色。

远处的山峦尽是星星点点的花树,如散落在天地间的雅士,正用无声的惊艳装点着大地的衣裳。极佳的视野里,红白相间的花朵恣意散落于山间田垄,一直蔓延到身边的脚下。

何朵由远及近环顾四周,视线落回到父亲坟地前方的地垄上。

一棵巨大的杏树自地垄下的半坡长出,枝干延伸到上方三四米的高度。树冠优雅恣意地伸展到四周,形成一个巨大的半圆,把地头间那一处土地遮出一片舒适的阴凉。如银河般繁盛的花瓣层层叠叠,核心处红色的花蕊和纯白的花瓣色彩几乎融合在了一起,远远看去还以为花瓣本身便是红色的样子,与周围白色系的花树形成强烈的反差。清明前后已是杏花花期的尾声,纵然树上花团锦簇,树下也早已铺满一层缤纷的落英。

“爸,如果是你,肯定喜欢在这里放一个小桌子,泡上一壶茶,一边喝着,一边斗地主,同时还能看着山里的景色,就像在咱家院子里时那样。”何朵站在树下,望着头顶纷繁的娇艳,眼含热泪。

四月天的山坡,草木未醒,山花已至。大地还是裸露的黄土,斑斓的千红却已次第上演。安静的黄土高坡,默默看着它的孩子们。

花儿寂静地绽放又凋谢,归来的人却越来越少。无人欣赏和参与的美丽,不知会否让大山也默然叹息?

曾几何时,这里几乎遍地疮痍。如今生命盛放,却已是寂落苍凉。这漫山的芬芳,全部来自大地的自然孕育,直到零落成泥,都是安静来去。

偌大的村子,仅剩几只瘦狗,三两老人。无人干扰的生命,在这里恣意孤独地生长。荒村颓壁的伤口上,开满自然对生命的单向眷恋。

家树自己长成,人却再也不归。废弃的屋落和执着的生命相互胶着,让一切美好都上演的悲怆而热烈。

美永远都是相对的,而遗憾注定是所有绝美中最刻骨的画面。

生命终将前行,时代在变迁中迂回地前进。人类进化的伟大之处,除了它生生不息的繁衍和无限递进的创造,更有它在演绎美好时的各种失去。

沉默不该是永远的遗落,而应成为记录岁月的伟大佐证。就像智慧总离不开碌碌无为,昏昏和昭昭之间,应该是亘古的敬畏与铭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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