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好回忆了完了这一段……
成王败寇,史册是胜者书写的,她只会是匡扶皇室正统的太后。
而这些死去的,才是乱臣贼子,跳梁小丑。
所以,这些都不重要。
……
而大殿之下,阮陶也进行到了最后,“大殿之上,公然谋反,逼死朝臣,血溅当场;外通羌戎,致几万边关将士死于羌戎埋伏;内结瑞和郡王等人,兵临城下,逼天子退位。脸皮这么厚,怎么好意思坐稳这个位置?将西齐给王妃,王妃要的起吗?”
庄王妃听完,不怒反喜,平静拍手,“阮陶,如果女子为官,你比这殿中绝大多数的人都适合留在这里。”
阮陶看她。
庄王妃笑道,“我知道,你是来拖延时间的,拖延时间,让海凌尘送信去北地,找忠勇侯救驾;拖延时间,让天子的人说服海国公,让海国公动用能调得动的瀚城精锐,死守京中,等到忠勇侯救驾。忠勇侯抵达京中,京中就能再坚持月余,东南西三个方向的驻军就都会来驰援,京中危机得解,所以,你同天子是一路的,是吗?”
庄王妃说完,脸上确实运筹帷幄的笑容,“所以我说,你比在场绝大多数人都适合站在这里,论胆识,论见识,论聪慧,论大气,论眼界,你都不像阮涎沫的女儿~”
庄王妃说完,好似目光将她看穿,“所以,你没必要继续演南平侯夫人这个角色,我给你机会,让你作为一女子,展露才华的机会,我不信你是阮陶,我见过阮陶……”
言及此处,庄王妃顿了顿,还是开口,“我让人在阮陶的茶水下了鹤顶红,如果你是阮陶,你不应该站在这里。”
顷刻间,殿中都是更加的匪夷所思,甚至!
难以置信!
包括,阮陶自己!
原来她一直没有想明白的一点,在这一刻彻底解开了,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原书里阮陶一直活到后面的剧情,但她出现了?
因为,庄王妃这处的野心和动作提前了,所以提前取了阮陶性命,让傅伯筠同阮涎沫之间的联系斩断,让天子身边四分五裂。
所以,剧情为了不崩塌,需要一个角色能弥补傅伯筠的空缺,正好阮陶被下毒,所以她刚好来了这里……
因为原主在原书中前期的属性,在剧情没有磨合的情况下,她需要继续保持人设。
当这些谜题一点点解开,尤其是傅毖泉同庄王妃这条线解开,附加在她身上的人设要求也渐渐解开了。
所以,一直以来她都本末倒置了!
不是因为她来,傅伯筠战死!
而是……
她僵在原处,傅伯筠同容连渠是男女主角,相辅相成。
她早前想过,因为傅伯筠的下线,所以女主可能会换人;但或许,她忽略了另一个可能 —— 在庄王妃涉及的这场羌戎埋伏里,对,原书中,女主是在这场埋伏战中同傅伯筠相遇的,但如果,埋伏中,死的是女主,在一篇大女主文里,大女主一不小心死了,那傅伯筠的剧情没有办法再继续展开。
所以,只有能同剩下剧情最大相关线的人成为了大女主……
阮陶脸色是因为诧异而煞白,所以,背靠阮父,又拥有南平侯府资源,还会同温珺宴这个本来应该很重要的反派有剧情交叉的人——只有阮陶。
所以,阮陶,也就是她成为了窜起这些所有的人。
那容连渠……
—— 从头到脚,怎么看怎么都不像女的,没看出一丝破绽!
—— 这长相简直绝了!分分钟长在她的审美上,不然她脑子里也不会真的迸出盛世容颜四个字来!
—— 这长相抛开女主滤镜不说,的的确确是五官精致,轮廓深邃,有温和,还有沉稳……要论气质,英气十足,怕是连男主都能压下去!
……
她不是阮陶,他同样也不是容连渠。
至少,不是从前的女主容连渠。
所以,他每次都能带着男主光环,穿过盲山,比过星图山,在庄王妃造反前抵达京中……
这些大量的信息穿梭在脑海里,反复豁然开朗,又奔涌不息!
而阮陶的出神,也让庄王妃心中有数。
庄王妃继续道,“那我继续让你死心。”
但阮陶还在震撼当中,远不到死心。
庄王妃起身,缓缓走下台阶,“海凌尘是吧,是我放他出去的,他走多远,取决于我想让他走多远。海国公不动,他就是安全的;我会让他安全的在原地徘徊;海国公动,那海凌尘,就见不到一会儿的初升的太阳了……”
话音未落,殿外的烟花弹在空中炸裂。
看着烟花的模样,是海国公动了。
庄王妃轻叹,“既然他和傅伯筠亦师亦友,那他只有见傅伯筠了。”
*
另一处,海凌尘同驻军厮杀在一处。
“海凌尘,走!”同是终日在京中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但这时候,却是背后最信任的人。
海凌尘身后已经中了刀剑,狼狈不堪,便朝对方摇头,“我走不了的,他们会一直追着我,这是天子书信,还有我的信物,你一路往北,去找忠勇侯,要快!”
“海凌尘!”对方咬牙。
海凌尘推对方上马,“走!天子在京中!等忠勇侯救驾!快走!”
海凌尘打马!
马蹄飞奔向前跑去,对方回头看他,满是尘土和眼泪的脸在渐渐升起的日出下,好似镌刻。
“海凌尘!”对方攥紧掌心,然后随马蹄越跑越远。
“在这里!”
“抓住他!”
“抓不住,就不留活口!”
一群驻军涌上海凌尘,海凌尘咬牙,跑上山巅,再往前一步就是悬崖峭壁。
海凌尘脸上挂着尘土和血迹,恼火摇头,艹,真被老爷子说中了!
没在军中磨砺过,初生牛犊……
他缓缓转身。
对方见是他,都纷纷笑起来,“这不是三公子吗?”
“对啊!京中赫赫有名的三公子啊!怎么沦落到今天这幅模样!”
“这样吧,跪下来叫声爷爷,我们给你全尸!”
“哈哈哈哈!”
身前是这四五人,身后还有一排弓箭兵,海凌尘知晓这次是走不掉了!
但走不掉了也不能给老爷子丢人,也要几个垫背的。
“跪你大爷!”海凌尘挥刀,因为实在出乎意料,前面三人当场被佩刀砍过胸前,一个人躲过,海凌尘扑上,一刀插进他胸膛,对方难以置信看着他。
近处,就剩最后一人,海凌尘咬牙,拔出佩刀朝那人扔去!
“嗖”的一声,佩刀穿过,那人难以置信得应声倒下,倒下前还看了他一眼。
因为太快,身后的弓箭手才反应过来!
而反应过来之后,漫天的箭矢朝他射来,海凌尘抓起一旁的尸体挡了数箭,但还是背后和腿部中了一箭。就趁现在,跃身调下悬崖!
海凌尘闭眼,巨大的冲击下,他的身躯却没有落下,而是,被人握住手腕?!
奔袭了一夜,他其实早就脱力,当下,日出光晕在悬崖峭壁上,他恍然看到了对方的脸。
傅伯筠?
海凌尘忽然双目一热,鼻尖也一酸,“我就知道是你。”
“对方”笑了笑,然后将他往上提。
但大抵是他太重,这处又是悬崖,对方转向一侧,“搭把手。”
另一个人上前,两人一起将他扯上去。
海凌尘知晓不是傅伯筠,但他在这一刻,看到了他,就似一场来不及的道别,就在当下,眼前……
海凌尘大哭。
忠勇侯嫌弃,“国公爷知道你这么喜欢哭吗?”
海凌尘止住哭声,然后满眼错愕,“忠,忠勇侯?”
海凌尘忽然想起他有一份书信,书信,书信被人拿走了……
海凌尘头大。
但海凌尘忽然反应过来,“忠勇侯,你怎么在这里?”
忠勇侯转眸看向身侧,海凌尘才想起方才有人同忠勇侯一起拉起的他。
海凌尘跟着转眸,然后整个人僵住,“宋伯?你!你不是在惠城吗?你,你怎么去了北地?”
宋伯温和,“我见过钟相,钟相与我聊了几夜,然后托我去说服忠勇侯,与天子冰释前嫌。”
海凌尘惊讶中,忠勇侯已经一把将他扛起,放在肩膀上,“边走边说,不耽误时间了!”
“忠勇侯,你放我下来!”
“有本事自己下来!”
“啊啊啊啊啊!”
宋伯好似看到了早前的侯爷同三公子……
应当,一切都结束了。
*
大殿中,随着庄王妃那声“既然他和傅伯筠亦师亦友,那他只有见傅伯筠了”的话音落下。
殿外的厮杀声响起,有厮杀,却不多。
殿中纷纷错愕。
而庄王妃看向殿外的时候,天子也踩着赤舄踏入殿中,“叔母,烟花好看吗?”
庄王妃看他。
还有他身侧的曲少白,庄王妃轻嗤一声,“你还是防了我,我以为曲少白出使了。”
“他是替朕走一趟宏关,宏关驻军借着早前的大雪封山到了台城,台城到京中翌日够了。”
天子淡声,“叔母教我的,不要把自己的底牌留给任何人。”
庄王妃大笑两声,却还是比旁人预想中淡定,“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
天子看向她,她不屑转身,一步步朝阶梯上走去。就差那么一步,她曾经,离那个位置那么近了。
大殿中,阮陶长舒一口气,而因为长舒一口气,感受到另外一道目光。
来自阮父。
方才,庄王妃都说了……
阮父这里并不好糊弄。
阮陶也看向他,想着要如何同他说起。
而身后,“母亲!”
傅长歌冲向阮陶。
阮陶微楞,但自然而然张开怀抱,傅长歌扑向他怀中。
黎妈也跟着抹眼泪。
却从未觉得,这是最感人的一幕。
阮陶抱紧傅长歌,傅长歌哽咽,“如果,你是不是,真的会喝那杯鹤顶红。”
长歌已经懂事了,他知道母亲回来不是因为朝中。
朝中这么多人,不需要母亲。
母亲回来是因为他。
他在这里会害怕!
她不会留下他一个人!
如果,当时庄王妃非逼着母亲,母亲会……
阮陶轻轻拍了拍他后背,温声道,“别怕,你不也听说了吗?我对鹤顶红免疫啊~”
傅长歌哭得更厉害。
这幅模样的傅长歌还真不多见,有相机就好了,给他录下来……
阮陶抿唇,继续抱紧他。
目光正好看向殿外,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而一切,都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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