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就如岸畔的柳枝,越到了别离的时刻,越愿意攀折下来,赠与远人,以聊表心意。魅影就不曾际会,也不知别离,至又无言去不闻,来者不拒,去者不追。既不求索,也不溯洄。就好像这漾漾的流水都与魅影无关一样。那是谁看到魅影从流水里去了廊桥里的?
柳翠儿就没有看真切。柳翠儿就还是在意流水里的故事,把村上带来的沾染、尘埃、褶皱都放在流水里展平了,润湿了,抖散了,这样就把这一日的功课完成了,可以心满意足,意足心满的回去了,到了村子里,再重新晾晒开,铺垫开,风干开,把院子里的光景重新拾掇起来,又是簇新的日子。
每一日都是每一日的光景,日日如斯,刻刻如斯,光影也有了脚步的分量。流水里就没有这样的分量,虽然衣物上沾染了水汽,氤氲起来,还是重的。但这种分量就不是光影的分量。心情如岸畔的柳枝,越到了别离的时刻,就觉得有种分量把柳枝压弯了,攀折下,赠与远人,以聊表心意。可这种分量也不是光影的分量。
光影的分量,日日如斯,刻刻如斯,把不住,握不清,既不流连,也不躲闪,把院子里的事情都平平常常的折叠起来,拾掇起来,装点起来,什么是情,什么是意,什么是门,什么是径,什么是朝,什么是夕,什么是南,什么是北,什么在左,什么在右,今朝如斯,明月如斯。村子里与天涯也是共情的,相融的,可以聊表心意的。
这样就省下了折枝的攀附,省下了氤氲的酝酿,省下了不少脚程。从村上到天涯,也就只是脚步的度量。从流水到廊桥,也就只是魅影的恍惚。柳翠儿就没有看的那么真切。只是村上与流水的转换,不是天涯远客,没有出外,没有去到过遥远的地方。那里有大道,有周行,有长桥,有大河,有村人们去到过,回来又忘却的地方。那里有新的光影。
这里今朝,那里明月。从这里到那里,光影在变换着,变幻着,绕环着,绕转着,让新的光影更加婉转流连。村人们又出了远路,一时半刻,也不见回环的余地。时刻久了,会不会把村子也当作去到过,回来又忘却的地方?那里是新的明月,新的今朝。
谁也不会一直在流水岸畔徜徉,总得寻着归宿,于是就把小心矜持都收好存放,信步向密林影响里踱来,没有什么还依然挂怀、放在柔波里,不随流水而逝。廊桥里流水浸入的物换星移让往事里的书生和柳含絮都不自觉间把书本遗落在流水里。忘却,也是光影的一种分量吧。要不,谁还会有这种分量呢?
这种光影下,流水与廊桥也有了凭依与凭栏的意味。柳枝与远路也有了流连与眺望的微义。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这时流水里的波澜毕竟已经远离,不是就近的凭观,就如同春风影移、斑斓林路,浑厚些、堆垒些、紧赶些,不移时就过。这样的物换星移、星移物换的,不多时,就能见着村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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