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氏的目光落在她带血的额头上时,满腔急需宣泄的怒火猛地一滞,变成了无助悲凉,就算她打杀了这些奴仆,也换不来她曾孙的命呀。想到这里,两行浊泪在她苍老的脸上滑落,她想不到,自己都活到这把年纪了,还得白发人送黑发人。
周遭似乎凝固了,熟悉的伤痛就要再次落到这府邸中人身上。突然,一直紧盯姐姐救人的王丽容开口了,她瞥见小男孩有了动静,虽然还在昏迷中,但是从嘴里轻咳出几缕水,忙喊道:“活了活了!”
章氏扭头望去时,王丽雍正轻拍着她曾孙的脸,柔声问着话,“嗨,平儿,醒醒,你感觉如何?”
小男孩微微睁开眼睛,唇上的紫色褪去了些许,在众人的注视下,盯着王丽雍的脸,虚弱却清晰得低声问道:“你是仙女姐姐吗?”
这小声的发问让所有人松了一口气,章氏恢复了以往的干练,高声吩咐道:“快,将平儿带回厢房,还有,拿着我的帖子去请太医。”
一旁的管家听见,迅速应了一声,然后撒丫子往外跑了。
岳云飞则是抱起已经恢复正常呼吸,只是还有些懵的平儿,时不时在他耳边说着“好平儿,坚持住”,脚下动作却不慢得往厢房里赶去。
一群人乌泱泱得跟在他后头,王家四个人也不例外,只是他们慢吞吞得走在最后面,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否该请辞,毕竟人家里出了事,应该没有心思招待他们才对。
好在,章氏并没有忘记他们,走了一小会儿,往后头瞧了一眼后,连忙吩咐青萍过来招呼她们。
“老夫人有嘱咐,尊请几位贵客到花厅稍事休息,等小少爷看过太医后,便亲自过来道谢。”
王展丰连呼不敢,四人跟在青萍后面,来到了之前准备待客的花厅,上面已经摆满了各式瓜果糕点和茶水。
青萍恭敬得请客人落座,让他们随意吃喝,确定他们没有其他需要了,才优雅离开。她人走后,又有四个小丫鬟进来,站在王家每个人身后,表示听差遣。
王展丰和苏玉琼一开始有些不自在,不过和两个闺女聊了几句后,便也不再理会存在感极低的四个丫鬟了,自顾自谈天说地。
过了一会儿,北安侯夫人宋氏和岳云飞先过来花厅了。
岳云飞一跨过花厅的门,就直直来到王丽雍面前,对她深深一揖,呈九十度鞠躬弯腰的姿势,然后说道:“谢谢你救了我侄子一命,往后但有差遣,我岳云飞必不推辞。”
王丽雍连忙起身,避开他这一礼,然后说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对了,你侄子没什么大碍吧?”
“太医来得很快,检查过后,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受了点惊吓,喝点安神药,静养几天就成。”岳云飞快速答道,接着又感动得说道:“要没有你,我侄子他恐怕……”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显然不想说出那些不好的词汇,便收尾总结道:“话不多说,反正我岳云飞记下了!”
宋氏听完两人对话后,这才上前来,“是呐,雍姑娘的救命之恩,我们北安侯府记下了。”
其余三人听说人没事,脸上多了一层笑意,苏玉琼走到宋氏跟前,柔声说道,“只是碰巧而已,夫人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宋氏的目光从王丽雍转移到了苏玉琼身上,她噙着真诚的笑,赞道:“王夫人好福气,生了两个如此有才又贴心的闺女。今日不巧,出了这事,但也实在巧,你大闺女懂得溺水施救的法子,看来,我请你们入府赴宴,实在是对了。”
苏玉琼见宋氏眼眶还有些红,心中怜悯之意顿起,拉过她的手说道:“吓到了吧,没事了,你们为咱们老百姓做了那么多,老天会护佑你的儿孙平安长大的。”
宋氏听到这饱含怜惜的话,鼻头忍不住一阵酸楚,旁人只看到她作为北安侯夫人的风光,哪里晓得她心里的难受,大儿子的早逝让她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要不是儿媳抱着大哭的平儿来到她床前,她说不定也要随儿子去了。这回孙儿要是留不住,她这条命,怕是也没了。
她强忍着后怕,回应了苏玉琼,“承你吉言了,愿你我儿孙都平安。”
落座后,宋氏已经调整好情绪,开始唠起了闲话。
“云飞这次回京,跟我说了许多你家的事。那时我就在想,该是怎样的人家,才能养出这么钟灵敏秀的两个闺女,真想见见。岂料,巧了不是,皇上召见了你家,我听说后,就跟云飞说了,一定得请你们过家一趟。你们进京也有些天了,上回倒是有幸在高粱桥附近见过你两个闺女,后来我着了风寒未愈,不敢见人,云飞又被遣了去京郊大营帮忙,今日才得空,幸亏,赶在你家离京前头了,不然,可就碰不上了。”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闺女们也同我说过夫人您,说您曾经给她们解围,实在是有劳了。”苏玉琼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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