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影壁前,他细心注意到客人的脚步略有停顿,自己也随之住脚,介绍道:“上面刻的领头的两位将军是我宗祖父和宗祖母,是我朝开国皇帝要求雕刻的,为了让后人记录下先辈的英姿。”

他们都知道岳千乘和秦素玉两个开国将军的故事,脸上的好奇变成了肃穆,四个人恭恭敬敬得朝着影壁作揖,以示对两位先辈的尊重。

岳云飞拱手作揖回了礼,接着继续将人往里头引。

一路上,亭台楼阁,抄手游廊,绿柳周垂,花团锦簇,惹得初来乍到的四人交口称赞。

“这都是断断续续修建起来的,开国时,国库里没啥银子,只是圈了一块地,修建了外墙和大门口,里头大概整出两进院落便停工了,空的地方极多,都是杂草杂树呢。”岳云飞说道。

逛了一圈后,他领着大家在凉亭稍事休息,立刻就有奴仆送来茶水糕点。

等这些人下去后,王丽容感受着带着水汽的凉风,舒畅道:“还没进三伏天呢,可是这几日京城热得怕人。”

岳云飞的脸上也有细密的汗珠了,颇有同感道,“可不嘛,还是东北那边凉快,京城的日头真毒,瞅我在京郊大营给晒的,都快成黑炭了。”

“这天气热得确实反常,我和你婶子在京郊逛的时候,听那边的农户说京城好些日子没落雨了,都在忧心会不会真的闹干旱呢。”王展丰接过天气的话茬说道。

“对呀,今早好几个庄户过来找娘亲,为的就是这事,刚好是小麦灌浆的关键时候,要是缺水的话怕是影响收成了。”岳云飞答道。

“地表实在没水的话,可以试试打井用地下水。不过需要找专业的人,勘探清楚哪里有地下水再开井。”王丽雍随口说道,在现代时,北方很多地表水源不足而地下水源较丰的地区,都采用井灌进行农业灌溉,好处是水源相对稳定,建设周期较短,坏处是过量开采会造成地下水位大幅度持续下降,导致区域性的生态环境恶化,但是如今还是在井灌未大范围实施的古代,倒不用担心会出现这个问题。

“哎呀,这主意不错。”岳云飞一口赞道,招来远处随伺的奴婢,让她们中的一个去传话,急着把这个法子告诉为了干旱而焦头烂额的娘亲。

大家目送那传话的奴婢走远了,这才接着聊起其他话题。也不知道怎么聊的,苏玉琼突然问起了侯府的人口,让岳云飞的脸上多了一丝阴霾,虽然他掩饰得很快,但还是被专心当听众的王丽雍捕捉到了,她连忙接上一句,“若是不方便讲的话,咱们可以换个话题。”

岳云飞苦笑了下,答道,“倒也没啥不可言说的,京城人都知道,北安侯府的男人大多英年早逝。只从我祖母说起,她虽然生下三子,最终活到娶妻生子的只有我爹,我大伯二十岁上战场死于流箭,二伯十八岁去灾区赈灾,替太子挡刀死了,连祖父也在我爹十二岁的时候死在了战场上。到了我爹这一辈,娶了我娘后,七年内只生下两子,一个是我大哥,一个是我。我大哥成年后娶了我嫂嫂,生了个侄子,没等满周岁,去剿匪的时候遭了暗算阵亡了。我祖母深感侯府杀戮太重以致这些儿孙天不假年,如今经常待在小佛堂为家中子弟祈福……”

王丽容怎么也想不到,这偌大的侯府,平常时候竟然只守着侯府的三代女主人,以及一个如今才四岁的小男孩。唯二的两个成年男子,长年累月待在东北军营里,只有皇上的一纸诏书下来,他们两个才能回来短暂得相聚团圆。

“这一回,要不是皇上注意到奇兵小队的训练方法,让我给京郊大营那群人训一训,说不定我早就回东北军营去了。”岳云飞说道。

她感受着他话里的酸涩,环顾四周,突然觉得这座天宇朝立国以来就修建的府邸,在她眼中失去了刚刚的光彩,仿佛一个黑洞,无情得吞噬着岳家男人们的性命,甚至还有嫁入岳家的女人们的幸福。

她崇拜这些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士的,一想到不幸的死亡总会轻易降临到这些人身上,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只是,她内心的感动没维持多久,“扑通”一声的重物落水声音,吸引了凉亭中所有人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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