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秀这才发现手背上全是血。

她下床洗了把脸,鼻血还在往外淌。

雪秀把梦境讲给杨俊明听,他说:“回去吧。你看都急出心火来了。”

半夜无眠,只为等过黎明。

清晨,简单收拾了一下,杨俊明直接把雪秀送到车站。离开前,雪秀才想起箱子里的钱。她对杨俊明说,自己要还了之前向他借的钱。

杨俊明面容立即变得冷硬起来。他问雪秀是不是打算此次回家,就再也不回来了?

雪秀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赶忙解释身上放太多钱,坐车有负担。

杨俊明这才缓和了神色,说:“你一说还钱,我就感觉你是要和我划清界线。”

“划得清吗?”雪秀仰起头,轻声反问他。

“从我们认识到现在,你难道不是几次三番地想和我撇清吗?告诉你——”杨俊明挑了挑眉,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借钱容易还钱难!你已经被粘上了,只要我不收,你就一直欠着我的情。”

“哪有有人不让债主还钱的,你这是强盗逻辑。”说着,她主动拥抱着杨俊明。杨俊明一低头,就在她唇瓣上盖了一个戳。

坐上回家的长途汽车,雪秀内心很焦灼。她也反复观照着自己的内心——那么曾经以为的怀恨,事到如今,不过如天空中的云翳,或仅仅是水面上漂浮着的一层泡沫。

她用手轻轻扒开悬浮的遮盖物,下面是一颗澄澈而热烈的心。十多个小时的车程,雪秀归心似箭,心急如焚。下车的时候。她的嘴唇上起了一排细密的水泡。

橘色的灯光在屋外照出半个圆,雪秀站在门口往里望。左边房间里传出说话声——若芬说:“小心点,别压着妈的手……”

雪秀在房门口立住脚,看到若芬姐弟正帮着病人翻身。她们背对着门口,从她们后背的空隙里,一只枯瘦的手无力地搭在床面上。

雪秀鼻子一酸,泪水瞬间就淌了下来,她吸了一下鼻子,房间里的姐弟一回头就看见了她。

若飞沉默着走了出去,若芬却快步走向雪秀,脸上又惊又喜。她把雪秀拉到床边。“妈,是三妹回来啦。”

“雪秀……哦——香儿,我可怜的香儿。”病人呻吟着,向雪秀伸出两手。

雪秀简直不敢相信,仅仅一年的时间里,她几乎瘦成了一具空壳,连哭声都那么孱弱。

吴父从厨房里跑出来,看到雪秀的那一刻,喃喃一句:“回来就好”,随后抬手擦起了眼睛。

病人挣扎着要坐起来,若芬赶忙上前托住了她的双肩。雪秀急忙把枕头竖在她的后背,让她靠着。她抓起雪秀的手,粗硬的骨节硌疼了她。

大颗的泪珠聚在她深陷的眼窝里,半天流不到脸上。高突的颧骨焦黄透着灰黑,两片干燥的薄唇颤抖着,老半天才从喉咙里哭出声来。

她想抚摸雪秀的脸,但刚抬起又无力地耷拉下去。雪秀不可自抑地哭了起来,若芬揽着她的肩,在她耳边轻声说:“别这样,妈妈会难过的。”

“先喝点这个,再吃饭。”若飞从厨房里端来了一杯豆浆,放在雪秀手上。

连茶缸都是同一个,这让雪秀不能不想起第一次走进这个家时的情景。亲缘竟是如此一种奇特的东西!是否当初就已注定了这一切的因果?

雪秀的回来,就像是一只家燕回巢似的,吴家老少都为她的到来而欢欣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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