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原谅这一切吗?如果能,那二十年亲情的遗失要怎样算?不原谅吗?看看床上的这个受尽折磨的女人,她可是自己曾经梦寐思念的亲母。如今她病入膏肓,在这生与死的临界点上,我还有什么不能放下的呢?”
雪秀感觉喉咙口像粘着一个汤圆那样,吐不出也吞不下,堵得人难受。
她流着泪,却又不知所措。
“一定……饿了,吃饭……”病人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头就重重地向后仰去,嘴里大口大口地向外吐着浊气。
“我不饿,有这个就够。”雪秀说。
她再次捉住了雪秀的手,叹着气,流着泪。
若芬说:“三妹坐了一天的车,一定又饿又累,先让她吃点东西,洗个澡再来吧。”
病人闭上眼睛点点头,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雪秀仍旧回到三楼那个房间。从离开到回归,整整一年时间,一切都变了,心境也大不相同了。
晚上,一家人在病人的房间里待到很晚。
吴父和若芬细细地问了雪秀这一年的情况。
若芬说:“我们直到最近才知道,原来你竟在县城上学。”
“考得怎么样?”吴父问的很小心。
“估了五百八十几,也可能不准。”雪秀神情谦逊。
吴父和若芬却大为安慰。尤其吴父搓着手欢喜不已:“好——太好啦。得亏你——”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一脸愧悔之色。“我们差点就毁了你的前途,我——”
雪秀打断他的话,说:“都是过去的事!”
吴父一脸宽慰:“对,都过去了,以后你尽管好好读书,我们供你。”
雪秀几乎脱口而出:“不用。”吴父立即就神色黯然。若芬忙说,等通知书下来再说也不迟。
睡前,若芬来找雪秀说话。雪秀问,怎么就一下子病得这样厉害,也不见若芳的人。
若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去年你离家出走,妈看到桌子上的东西,一下子就什么都明白了。她哭着一路跑到你村里。后来,你那个哥哥也到家里闹了一回。第二天若飞也离家走了。他说他去找你,直到过年的时候才回家。那时候,妈其实已经病了。”说到这里,若芬忍不住悲戚。
“她每天以泪洗面,说你离得这么近,竟然眼睁睁地看着你吃苦头——她整天病恹恹的,我们都以为她是思虑太过,也没怎么上心。冬天,若芳突然说要嫁给陈金柱。父母怕她受穷不答应,她就天天和父母闹。若芳走的那天,妈晕倒在地上——我们把她送到了县医院,谁知道竟查出是这样的病……”
若芬捂起脸痛哭着,雪秀陪着掉眼泪。
“若芳她人呢?”
“在你村里。我几次去叫她回来看看,可她一次也没回来过,倒是陈金柱常来照应着,也算他有良心。自家的姐妹,我知道她从小固执又偏激,认死理。唉——”说到妹妹,若芬很无奈。
“金柱除了穷,是个好人。”
“这我们也明白。”若芬握了握雪秀的手。“如今你回来了——你不知道,自从妈生病后,这个家就……我的压力很大……前天若飞回家,说你不愿意回来,妈说怕是要不能瞑目的话,当时我真难受——”
“以后我们一起!”雪秀咬了咬唇说。
第二天,雪秀帮助病人吃了点东西,若芬说她看起来好些了。
早饭过后,雪秀想回梧溪村看看。若飞就默默地推出了摩托车。
车子到村口时,若飞停了下来。雪秀说,直接去金柱家吧。
金柱家被烧的废墟上,起建了一栋青砖房。
门前整齐地码着比人还高的青砖。地面多有断砖碎石还未来得及收拾。一层的水泥钢筋房已经成型,看得出他们一层只是暂时的,以后还想往高处加。
地面坑洼不平,左侧的台阶是通向顶层的,“罗圈拐”佝着腰,正铲着台阶上的水泥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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