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铜钱呢?!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不是道士吗?

祁慵跌跌撞撞的起身,他眼前混乱成扭曲的景象,他找不到了……

为什么找不到?他放到哪里了?

叶裴温润如玉的声音悠悠传来,拂过祁慵蒙尘几千年的迷茫和痛苦。

【祁慵,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

【你好像迷茫了,不要让不相干的人影响你。】

【你在做什么,祁慵?】

【这条路要你自己走,你注定孤独,一人走过千山万水。】

祁慵站定在原地,眼神空洞。

叶裴温柔的声音汇聚成最后一句。

【我化作星星,为你指路。】

那人修长挺拔的身形再现,他站在公寓的墙角里,泛着莹白的光晕,像化为人身的月亮。

“叶裴”对他招手,笑得灿烂:

“来这里。”

祁慵泣不成声,他缓缓抬动脚步,跟着叶裴去了墙角,他看到一个保险柜,落满了灰尘,打开,里面是几千年未见的道籍,宝剑,拂尘……

祁慵拿出铜钱,他眼泪扑簌滴落,就像个小孩一样,天真的问:“我是不是走错路了?”

他是师父门下天赋最高的弟子,为什么要舍弃当道士,在时空局浑浑噩噩几千年,像废物一样依赖别人,不肯独立。

“叶裴”温柔道:“没关系,有我陪着你。”

——“我们是一样的,不对吗?”

我们是一样的,不对吗?

祁慵跪在地上,他虔诚的举手,哑声道:“叶裴,你说你会化作星星指引我。”

“如果你真的存在,就告诉我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素手一挥,落卦成。

卦象变!

【孤独终老,善不自终。】

祁慵呆然看着卦象,这种卦他只在生前待的小世界里出现过,自从进入时空局,因果断裂,命格就被彻底更改。

他还记得初入时空局的卦象,【变化莫测,未定之天。】

他以为进入时空局才是对的,原来一开始就错了吗?

他的对路,在前二十多年的人生里?

祁慵跪坐在地,眼神空茫,嘴边的笑意却越扯越大,他发出癫狂的笑声,无端悲凉。

“哈哈哈哈……”

叶裴,原来你想教会我的是这个。

【我们是一样的,不对吗?】

我们,原来都不属于时空局……

.

第二天,祁慵面色自若的回了岗位。

堇风被揍得鼻青脸肿,他垂着头站在祁慵面前:“对不起,我看你们几千年不开窍,昨天搞了个幻境……”

祁慵揣着铜钱,仰头对他笑:“没事。”

堇风正想对他笑,就听到祁慵平静的声音:“我递交了离职申请书,申请脱离时空局。”

空气死寂。

女配负责人忽得站起身,惊骇道:“你说什么?!”

温晏之愣住:“……祁慵?”

祁慵环顾四周,这些人都是熟脸孔,和他相处的很不错。

虽然这几千年他成长不起来,浪费了很长时间,但同事都挺照顾他,也会聚会喝酒,拉他玩闹。

祁慵笑了起来,眼睛璀璨如少年:“boss,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温晏之沉默站在原地,他想从祁慵的表情上看出玩笑的成分,却找不出丝毫。

祁慵好像一夜成长了,他脱离了温晏之的庇佑,就突然找到自己想要什么,眼睛明亮似星光,塌陷的脊背都挺直了不少。

“我要离开这里,游行济天下!”

和死去的叶裴一起,向着理想出发!

女配负责人抖着唇,不敢想废柴的祁慵怎么突然说这种傻话,她吞着唾沫,上前握住祁慵的手:“你怎么了?如果是生气,误会解开就好了……”

“没有误会。”祁慵坚定打断她,“我想走出时空局,一个人闯荡!”

堇风表情错愕,他以为的玩笑现在好像脱离了轨道,向着不知名处一路迸发。

“对不起,祁慵!”他赶紧抓住祁慵的手腕,“这真的……”

“我要谢谢你。”祁慵拍了拍堇风的肩膀,他笑得明媚,“没有你,我不知道还要浑浑噩噩多久。”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但情情爱爱绝对不是我人生的选择。”

祁慵眼前闪过叶裴的脸。

【我从不肯沦落于情爱纠缠,因为我的脊椎能够撑住我疲软的身体,逼着我向理想踏步。】

祁慵眨了眨眼睛,调皮的笑了。

我们是一样的人,叶裴。

草原无边,朝阳东起。

微风不燥,拂面而来,清新的自然味道让人心情愉悦。

几个负责人为祁慵送行,温晏之坠在最后。

他目光复杂的看着祁慵,似乎想出声挽留,又止住话题,默默站到最后,让祁慵拥有最大程度的选择。

祁慵对堇风说:“为什么你要撮合我?你和温晏之才是天定姻缘。”

堇风皱眉:“他是我退役的病弱战友,你污谁清白呢?还有,时空局不兴封建迷信。”

祁慵:“……6。”

祁慵对女配负责人说:“你为什么老灌我酒?”

女配负责人幽怨:“你那么好看,我趁你醉酒摸两把怎么了?”

祁慵:“……呵。”

祁慵又问男配负责人:“你呢?”

男配负责人:“……和她同一个理由呗。”

祁慵:“你滚。”

女主负责人听到祁慵要走,匆忙从小世界赶回来,她温柔摸了摸他的头:“想回来我们永远欢迎你。”

祁慵咧嘴一笑:“好。”

最后是温晏之。

两人面面相觑,无话可说,祁慵率先笑出声,他敞开怀抱:

“boss,别伤心了,抱一个!”

温晏之扯了扯唇,他上前给了祁慵一个拥抱:“再见。”

“你对我好,我知道。”祁慵说,“这几千年麻烦你了,以后不会了。”

抱着他的胳膊紧了紧,温晏之缓了片刻才松开祁慵,他看着祁慵的脸,笑意不达眼底。

“别在外面受委屈了,跑时空局对着我哭。”

祁慵噗嗤笑出声:“短时间不会。”

他转过身,对着众人摆摆手,一袭白衣,身形潇洒,腰挎长剑,背着拂尘,手拿着龟甲和铜钱。

“走了!”

时隔多年,他还是祁慵。

温晏之默然看着青年的背影,脑海里是几千年前的祁慵,因为他一句可以救很多人命的保证,毅然决然跟他来时空局的祁慵。

【可以救很多人命,数不胜数的人命。】

【这样啊,那我跟你走。】

白衣青年倚靠在树旁,眸中含笑,那双澄澈的眼睛倒映世间万物,只为一声“人命”便随之离去。

他可以像随风而来的羽毛般落入时空局,也可以跟另一股温柔的风走。

从始至终,祁慵只遵循自己。

温晏之想,他还是没留住这个人。

可能在千万年后的某一天,在外面闯荡累的祁慵会回到时空局,和他坐在一起嬉笑玩闹,互损互怼,如同这几千年来的每一天。

他是看着祁慵离开的旁观者,也会是接纳他的庇护所。

清风吹过,远处的崇山峻岭显现在薄雾中。

祁慵大跨步往前走,他的眼神从未如此坚定过。

他越走越快,几乎要跑起来,要飞起来!

白色衣袂翩然划过朝阳,祁慵像只飞入高空的白鸟,勇敢翱翔在宽阔的天空。

他跑啊跑,无尽的,坚持的往前跑。

眼神闪过叶裴的笑脸,祁慵嘴角扬起,朗笑出声,如此肆意,轻狂的都快不像他。

尽头,“叶裴”似乎正抱臂看着他,眼神一如既往的明亮柔软,满是赞赏。

祁慵忽然欢呼出声,举起手臂向叶裴跑去,脚下溅起的泥土都在歌颂他的自由。

“叶裴,我的朋友!”祁慵大笑着跑向他,“我知道你要告诉我什么了,谢谢你!”

千年前的叶裴啊,他在夜色下看清了什么?

他看到一个天才在浑噩度日,那双本该闪亮如星的眸子满是自卑黯然。

他看到为“人命”入时空局的祁慵混沌在弱小和无能里,沦丧自我,善心隐藏。

他看到人生本该精彩绝伦的祁慵,困在琐碎无聊的杂事里消耗热情。

我温良纯善的朋友,不要因为不相干的人影响自己。

祁慵跑啊跑,他的背影太潇洒自如,刹那间和三千年前的叶裴重合在一起。

这一瞬,便是定格。

【这条路要你自己走,你注定孤独,一人走过千山万水。】

【我化作星星,为你指路。】

叶裴敞开怀抱,接住扑过来的祁慵,他在他耳边低笑,笃定道:

“你会和我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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