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戒指,一枚银丝缠绕,廉价普通的戒指。

它诞生于静谧安宁的夜晚,戴于镜前疯狂的呓语。

是叶裴用一缕缕银丝扭出来的戒指,他没有夹钳工具,只能用手一点点的拨动着,把数条银丝扭成一圈花纹繁复的戒指。

指甲盖溢出红丝,痛到几近剥落,叶裴把尽数的疯狂和爱意凝结于此。

夜晚哭鸣哀啼,唯有血月睁眼凝视。

看他卑微而又痴狂的下跪,望着镜中那张熟悉俊美的脸。

看他把自己当做另一个人,对着镜中的爱人下跪求婚。

举起的右手血迹斑驳,满是扎口和裂痕,一枚银丝扭戒立于指节。

叶裴膝行过去,红唇凑近镜面,他呼出的热气凝成模糊的水汽,模糊了镜面里的人。

镜中温和俊雅的男人渐渐扭曲,成为了叶隽阴冷苍白的模样。

这是叶裴的幻想,渴望到发疯的幻想。

一个吻落在冰冷的镜面上,仿若亲吻至高无上的神明。

恐怖的呓语低喃响起,如痴如魔的偏激执念。

叶隽,嫁给我……

嫁给我,让我来爱你。

不要做孤独寂寥的飞鸟,不要做暴虐苍白的魔鬼。

飞到怀里用深爱和鲜血包裹你,我们一起隔绝世界的纷纷扰扰。

你是我的主人,我不是你的奴隶。

叶裴的尾音如烟雾般渺茫飘散,像荆棘鸟死前刻骨铭心的啼凄。

嫁给我,我爱你。

叶裴深深的望着镜中的自己,他的戒指没有戴给应有的主人。

右手上移,戒指握于指间,上面沾着猩红肮脏的鲜血。

他缓慢的,庄重的,把戒指戴在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

他是叶裴,他也是叶隽。

一场盛大浩然的求婚落入凡尘,掀起怦然心动,这是独属于叶裴的痴心浪漫,无须叶隽知晓丝毫。

——即使魔鬼正在地下室内,损失记忆,一知半解。

.

121次时间线很特殊,是魔鬼和善辩者双重失忆的时间线。

那段回忆对叶裴来说有点缺失,也是打击最狠的。

具体可以表现为,他和魔鬼相爱了。

两情相悦,接吻上床,下跪求婚,布置婚房,失去记忆的两个敌人展开了一段还算甜蜜的恋爱,居然还期许着找日子结婚,可笑至极。

时间线进行到后期,善辩者和魔鬼都该陆续恢复记忆,偏偏那个时间线两人都压着心底的不安,死活不愿意想起。

忘记是谁先恢复记忆了,也忘记他和魔鬼发生了什么,叶裴确信第121次时间线对他的冲击力太强,他现在想起来都还有点恍惚。

脑子里的回忆组成了乱麻的线团,剪不断,理还乱,一想起来就头晕脑胀,恢复记忆的那一瞬间,迎接叶裴的就是无尽的疯狂碎片。

等善辩者恢复了一点清明意识,魔鬼已经身受重伤了,求婚的钻戒不知被谁打碎成齑粉,《地狱眼》被摧毁的差不多。

叶裴陷入了诡异的疯魔里。

那是他第一次控制不住心底的感情,清醒的发疯。

他找了数条银丝,徒手拧成银戒,做了一个新的求婚戒指。

鲜血淋漓,肉烂骨裂,戒指肮脏的不能入眼,他跪在镜前,痴狂呓语,一遍遍重复着曾经说给魔鬼求婚的誓词。

当然,这已经是过去式了。

那个时间线的记忆太混乱无序,破碎不成样,乍一想起,他仍然整理不出发生了什么,让他受那么大刺激。

怎么就变态成那样,把镜子里的自己当叶隽,求了一晚上的婚。

他忘记了,魔鬼大概还记得,不然空间盒不至于丢到那里。

但魔鬼又不会说。

夜晚,寂静如水。

叶隽还没休养好,吃完饭就沉沉入睡,叶裴收拾好残局,换睡衣上床抱住他。

感受到了熟悉的温度,魔鬼下意识靠住他,头搭在叶裴的肩头,露出的修长脖颈上青紫斑驳,蹙着眉心睡不安稳。

叶裴轻触他的伤口,吻住眉心抚平褶皱:“你快点好。”

叶隽勉强睁开眼睛缝,低声“嗯”了一下。

叶裴小心调整了姿势,能双臂揽住魔鬼的肩把他完全拥入怀中,有点别扭和难受。

他手掌轻柔地拍打着魔鬼的背,像是大人在哄小孩睡觉,问:“疼不疼?难不难受?以后不发烧了,你以前没对我用力过,对不起。”

魔鬼动了动身体,然后皱起眉:“不舒服,疼。”

叶裴想脱衣服去看看他的伤口,被魔鬼捂着领子阻止了,一脚踹开了善辩者扒衣服的手。

“你想看哪儿?”他问。

不让脱衣服没事,反正睡袍下面没裤子。

叶裴尝试去扒他腿:“我就看看。”

叶隽扬起狭长的眸,眼尾下的小痣刹那间灵活生动,他一次次甩开叶裴的手,最后被骚扰烦了,想抱着枕头下床去找洞穴睡觉。

叶裴连忙拉住他:“好好好不看了,回来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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