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得好,我为你骄傲我的儿子。”

在房门合上前的一刻,安东·罗曼诺夫听到了屋子里飘来的一句话。本来顺畅合上的房门微微一顿,但最后还是平缓的合上了。

安东·罗曼诺夫回过头,看向了代表着北方雄鹰帝国历史的走廊。

这里无不彰显北方雄鹰帝国那辽阔土地上产出的奇珍异兽、奇花异草,那些北方雄鹰帝国历任的皇帝油画像看向落地窗外的花园。

北方雄鹰帝国以前,是由强人政治带给帝国辉煌。这里毫无遮掩的展示以往的政治倾向,这里有的是英雄史诗、强人强权,这里没有普通人的位置。

但这些帝国以往的辉煌成就,又有哪些是能离开数量庞大的平民参与呢?

在打过伏尔加格勒战役后,安东·罗曼诺夫亲眼看见那些倾家荡产支援前线的支前民工后。他的视角不再那么高高在上,英雄史诗的基础是通过忽略普通人来彰显个人在历史的地位。用宏大叙事来掩盖平民百姓,那些没能留下具体姓名的普通人仅仅成为英雄史诗上不起眼的单词。

他不再像是站在山顶俯视战争,普通人不再是堆砌英雄史诗的数字,而是做出选择并实实在在用自己选择成为推动历史的动力。

而安东·罗曼诺夫也得到了他最初想得到的东西,那份来自于父亲的认可。并非来自帝国皇帝,没有那么高高在上。而是自己的努力,去得到来自于自己父亲的肯定。

安东·罗曼诺夫骨子里是个商人的儿子,并不是那些皇室成员所理解的家庭价值观。

宫廷礼仪和宫廷规矩将皇室成员与普通人异化开,他们的家庭价值观也随之异化。而他想得到的东西,在寻常人家庭可能轻而易举但在皇室成员看来却带着诸多的歧义。

所以安东·罗曼诺夫想要的并非是皇帝的认可,而是父亲的认可。

他本来以为这次前来多多少少会被臭骂一顿,毕竟自己这个建制派顶层却实实在在的完成反建制的行动。

当一个帝国最后的皇帝,历史包袱可不是那么轻飘飘的。两种皇帝最容易让人记住,一个是开国皇帝一个是末代皇帝。

前者开创历史,后者终结历史。

彼得二世看似轻飘飘像是在丢擦脸巾一样丢过来的东西,是皇帝的退位诏书。也许是皇帝当得太久,彼得二世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对于儿子成就的赞赏。

只能看似扭捏的将东西丢过来把他轰出去,再最后门合上前像是呢喃一样将想法说出来。

彼得二世揣摩着手上那已经停止走动的怀表,他一生中有许多孩子。皇子的孩子、皇帝的孩子,但仅仅属于他而不是属于彼得二世这个身份之下的孩子,有且仅有一个。

那就是安东·罗曼诺夫。

小心翼翼的不向他透露出额外的关怀,让安东·罗曼诺夫不会引起宫廷阴谋的注视。

将他丢到边境,虽然远离皇都的荣华富贵但也远离繁华表象下的危机。他依然能成为比普通人过的更好的闲散王爷,不出意外这就够了。

当那些人屈服于白色死神的肃杀后,当安东·罗曼诺夫重回皇都的时候。似乎一切都开始不一样,而这次重回皇都更是奠定他才是这个国家的最高领导人。

在彼得二世手中停走的怀表,像是某个卡在齿轮上的锈迹脱落,指针开始重新向前走动。

彼得二世吃惊的看着手中的怀表,转动了本该卡住的旋钮。

镂空表盘的上部,三个撞锤在蓄能摆动撞击怀表外圈的音簧,发出了美妙清脆的声响。

这种能通过将表盘时间用声音表达出来的怀表,被人称为三问。

北方雄鹰帝国的田地里,宪兵部队正在用手中的尺子去丈量脚下的田地。他们周围有许多人正在围观他们的工作,他们脸上都挂着洋溢的笑容。

当宪兵部队丈量好田地后,将牌子插在田埂上时。有人激动的流下了眼泪,这代表他们世世代代无地农民的身份,在今天就会结束。

土地革命,或者说土地改革。

将原本属于皇家的土地充公,将战败大贵族的大量土地充公,赎买底层贵族的大量土地。完成国家土地的再次分配,这个是国家新秩序的基础。

土地兼并在北方雄鹰帝国对外扩张时期从来没有停止,尤其是皇室成员这种特殊身份。

以权谋私、大灾压价兼并土地、陷害吃绝户等等手段,北方雄鹰帝国的领土看似宽广但事实上过半国土为皇室所有。

特权逃税漏税骗税,但对外征伐的钱财缺口不会随之缩小。特权们没有交的税,层层下放到最底层农民身上就是不可承受的大山。

没粮交钱,没钱交地、出人力等。

大量的土地被特权阶级快速兼并,他们用自己本来应该上交国库的税收,去买下农民的土地,农民用钱去交税。

这种循环导致北方雄鹰帝国对外扩张的欲望更加强烈,毕竟土地要么国内再分配要么对外扩张。

国内再分配困难重重,官官相护利益链难以斩断甚至动摇皇帝统治根本。那么就一直对外扩张,削减人口收获新土地。

而现在那种局面被终止了,强大的外部干涉和内部改革欲望打停了利益循环。

海心大公爵站在零无的身后,她知道这时他在想什么。

安东·罗曼诺夫所领导的北方雄鹰帝国南方抵抗军,所处的地域为轻工业开发并强盛的区域。通过几年时间,让大量帝国南方农民转变为工业生产人口。

也就是一个新的阶级,不以农业劳动产出而是作为工业根基支撑起工业产出的基本:也就是工人阶级。

工厂容纳了大量劳动力,让北方雄鹰帝国南方的土地矛盾并没有多大冲突。

而北方的情况则不同,并没有大量轻工业和重工业去容纳人口。土地的产出是有上限的,人口却是在快速上升。

无地农民更是加剧了土地矛盾,这个局面和南方截然不同。

“看到这里,是想到当年了吗?”海心大公爵发问

零无没有回应,但海心大公爵知道答案。

土地革命是否成功将直接决定成败,群众的支持不是政客说出来的,而是实实在在做出来的。

如果形而上学照搬南方经验,安东·罗曼诺夫就会面临芬兰内战时期红军面对曼纳海姆领导的白军压倒性惨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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