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幸雪突然变得很沉默,恶狠狠道:“我为什么要给他治病?抛弃子女的人,都该去死。”
元酒微微瞠目,好笑道:“你认为是你父母遗弃了你?”
罗幸雪偏圆的眼睛盯着她,眼底的意思不言而喻。
元酒说:“你父母找了你十二年,放弃了工作生意,几乎散尽了家财,辗转大江南北寻人,至今都还没有放弃,不过你母亲现在是肝癌晚期,他们现在还在医院治疗,但你母亲已经是强弩之末,不知道能不能和你见最后一面。”
“你走失之后,你父母托各方关系,最后找到了一点线索,与警方将一个庞大的拐卖妇女儿童组织一网打尽,解救了数百名妇女儿童,但没有一个人贩子承认拐走了你。”
元酒定定地审视着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罗幸雪眼皮颤了颤,心里有些慌。
……
她对走失时候的情况已经不太记得了,那个时候四岁出头,只记得和父母出去玩,在一个人很多的大城市,走着走着身边就全是陌生人,然后就哭……
哭完之后,她就坐在墙角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人领养了。
领养她的人后来跟她说,见她被遗弃太可怜,而且饿得直哭,就将她带回家打算送给没有孩子的亲戚。
但她去了新家之后,那对夫妻很快就有了孩子,她待了不到半年就被送走了。
之后的记忆,几乎都是被人领养,再送走。
直到六七岁的时候,领养她的那个人酗酒,有很严重的家暴倾向,她经常被打的只剩下半条命,向村子里的人求救也没用,没人理会她。
她甚至想过在那个酒里下毒,毒死那个老酒鬼。
但她还是不敢,承受了一年多,某天窝在灶房半夜醒过来的时候,她从门缝中看见了一个蒙得严严实实的男人。
那个人拿刀捅进了老酒鬼的心口,又将尸体扔进了屋子里,倒了很多的汽油,纵火将整个屋子全部烧了。
她躲在柴火堆里捂着嘴不敢发声,但那个男人最后还是发现了她,将她从柴火里拽了出来。
她从头到尾都没敢哭,也不知道哪里让男人感兴趣,最终那把杀了老酒鬼的刀,在割断她脖子前一秒停了下来。
她活了下来。
被那个杀了老酒鬼的人带走了。
那个男人对她也不好,但比老酒鬼又好太多了。
至少不是对她非打即骂,也很少和她说话,只让她打杂干活儿,把嘴闭紧,不要多事。
而且她能吃饱饭,也有了自己的床和被子,甚至自己捡垃圾卖的钱,男人也不会拿走,让她自己留着。
日子要比从前好过太多,除了那个人性格阴晴不定,总是一个人窝在很黑的地方神神叨叨捣鼓着奇怪的东西。
那个男人经常带着她搬家,总是从一个偏僻的村子,搬到另一个偏僻的村子,没让她上学,她也没机会交朋友,村子里的小孩儿都就叫她“捡破烂儿”,嫌弃她总是翻垃圾堆,所以不愿意和她一起玩。
直到十二岁的时候,她和那个男人到了又一个村子,碰上了那个同样没啥朋友的独臂男孩儿,慢慢地就成了朋友。
可是那个人却溺死了。
她被诬陷,最后虽然证明她没害人,但那个男人已经不愿意在村子里待下去,就带着她离开了。
也因为那个案子,她有了正式的名字。
罗幸雪。
……
回想起来这些,罗幸雪脸色很差,过去那些肮脏的记忆又再脑子里闪过,提醒着她不堪的过去,和一片黑暗的人生。
她窝在椅子里,阖着双眼试图平复下情绪,又听元酒说道:“如无意外,警方会通知你的亲生父母来南江,你想见他们吗?”
罗幸雪没回答。
但心里还是充满了恨意。
如果当年她没有和亲生父母离散,也不会经历这地狱一般的人生。
所以,到底是谁错了?!
走到如今这一步,没有一个人可以为她的人生负责。
就算是亲生父母,如果知道她和一桩桩恐怖的凶杀案之间有联系,怕是也会对她避如蛇蝎,不会和她相认。
元酒起身离开,转过头时忽然弯了下嘴角。
还真以为是个油盐不进的小变态。
结果,还是有软肋的。
看来不是真的无药可救。
走出审讯室后,郎代也拉开门往这边看来,小声求证道:“元观主,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元酒靠在墙上耸了耸肩:“我不至于说假话来骗人,我看到的确实是那样,但算命这种事情从无定数,一个人的人生也绝非就只有一种可能。”
“很多时候,一念之差罢了。”
“希望她能听得进去吧。”
郎代:“我觉得她情绪是有起伏的,尤其是在谈到她亲生父母的问题上,是否能以此为突破口?”
元酒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而且这件事也没那么容易,她亲生母亲已经是肝癌晚期,可能根本无法乘坐交通工具来南江,瞎折腾说不定路上人就没了。”
郎代提议道:“要不和辉京特管分局的同志联系一下,看看有没有人能暂时吊住对方的命,护送他们来南江?”
元酒对她的变通倒是挺感兴趣:“那你试试吧,我没去过辉京,也不了解你们特管局各分局成员的特殊能力,支不了招。”
……
另一边,厉予白也已经从林法医那里了解到罗幸雪的相关情况,斟酌之后,道:“你去安排吧,让人通知辉京那边,先看看罗幸雪父母的情况如何,如果能出行,就安排人送他们过来。”
“对了,如果能成行,考虑到她母亲身体问题,你让人帮忙安排南江这边的医院接收治疗,其他的你看着办吧,有拿不定主意的再来问我。”厉予白说。
林法医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厉队你放心就好。”
见罗幸雪这块儿的问题已经解决的差不多,厉予白捏了捏眉心:“那个占用了周云官身体的家伙,现在情况如何?”
林法医一脸菜色道:“那是块比吴廉根还难啃的骨头,我是没办法,勾伦和桑心颐在那边磨着呢,气得头都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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