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逃难的百姓偷偷说道

“据说过不了多久项羽便杀过来了,到时候别说秦宫,咸阳城都不会存在!”

李信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在乱成一锅粥的城内打探着毫无用处的消息,他去了秦宫,却连大门也走不进去。

被高墙围起秦宫叫李信从来也没有觉得如此高不可攀过,门外的士兵挡住了他的道路,不论李信再怎么想走进去,都无法迈出一步了。

待二人汇合,天都快暗了。

“快走……今天我四处打探秦宫的消息,怕引起他人注意,趁着城门还未关,我们快走……”

“等下等下……没有什么可靠的消息吗?”

楚月卿还未来得及多问几句,就被李信推着往外走去。可两人都还未走到客栈门口,就被追来的士兵包围了。

“今日说是有个可疑之人在城内四处打探宫内的消息,就是你?!”

一个士兵剑指李信。

“你是何人?!”

“没想到这么快杀过来了,看样子刘邦的军队并不都废废物啊!”

李信将楚月卿护在身后

“看样子今天要单打独斗了!”

众人一拥而上,将二人团团围住!李信一手护楚月卿,一手持剑对抗众人,剑花耍的令所有人眼花缭乱,多人对付其一人竟然也占不得上风!

“我先护你逃出去!快走!”

李信用力将楚月卿推了出去,此时的楚月卿恐留下成为累赘,只得埋头往外逃去。

可脚刚踏出门槛,就听见李信发出了一阵嚎叫,敌人太多,李信在刀光剑影下不小心被砍中了左臂。

在刹那之间,楚月卿想了很多,想到了当初娘娘叫李信护自己安全,想到了他这一路上的周全守护,若是真要与他长久共存,难道自己只能是个累赘,次次需要他来相救吗?!

不会一招半式的楚月卿竟然抄起脚边的木棍,狠狠朝士兵的脑袋打去。

也不知是突然而来的勇气作祟,还是多日的惊惧担忧缘故,此次痛击刘邦的士兵倒是撑了一个很好的发泄口,楚月卿一边打,还一边骂道

“叫你们占了咸阳!叫你们占了咸阳!!”

大抵是没想到这个弱女子能出手反抗,其余士兵一时呆愣,挨打只知道嚎叫,竟然忘了还手!!

李信看准时机一把拉过楚月卿

“我们走!!”

两人唤来坐骑,如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了咸阳。

此次入咸阳闹了这么大的风波,李信恐刘邦知晓自己的下落,一路上都不敢停留,只顾挥鞭逃离,待到马儿跑的筋疲力尽了才停下。

“你的伤势如何?”

楚月卿瞧他的手臂都被血染透了。

“无碍,小伤而已!”

李信一边说,一边往远处看着,恐遇到敌军。

“我今天打探了消息,说秦宫确实被刘邦占领,但未知娘娘消息,虽然不知,但或许也算得上是个好消息,刘邦如今想在咸阳留住自己的好口碑,必然不会为难皇后的,也许没有消息……也是最好的消息。”

“先别说这些了……”

楚月卿示意李信坐下

“伤口应当好好处理,若是发脓溃烂,怕是更麻烦。”

她扯开李信的衣袖,这伤口虽是吓人,可好在没有伤至筋骨,她从自己的裙摆上扯下一段碎布,便给其包扎。

“如今只能简单包扎下,到了下一个郡县得上些药才是。”

李信看出了她今日的失望,还在为娘娘担忧的模样。

“明日我再去城内看看,你留在城外就好,若是遇上追兵也不会让你深陷险境。”

“不必了……”

楚月卿淡淡地说道

“今日去了咸阳,才感受到已经不是从前熟悉的咸阳城了,你瞧……秦宫虽在,可里头的人都不是咱们熟悉的那些人了,或许人们口中所说的改朝换代,就是如此了……”

她细心地包扎好伤口,又无奈地笑了笑

“就像你说的那样,我若是被捉,倒真辜负了娘娘的一片心意,也违背了娘娘最后的一个命令。”

楚月卿想哭,却又有些不甘心,她擦了擦有些发热的眼睛,继续说道

“我一直觉得人与人之间的交流相处是存在了一定的缘分的,如今我与娘娘无法再见,或许便是缘分断了……若是勉强,恐对你我,还有娘娘都不好吧……”

多日的纠结与不舍,在此刻终于要画上句号了。

“待明日,我与李将军也就此别过,你不应该被我拖累……或许……”

“明天一起出发去陇西吧。”

楚月卿的话还未说完,李信便抢先说道

“陇西是我的故乡,那儿或许还未被这些起义军占领,你可以一直在那儿生活,难道你忘了吗?出宫前娘娘将你托付于我,我又怎能弃你而去呢?”

两人就此踏上了漫长的旅途,因为式弥的托付,李信始终遵守着承诺,两人在陇西安顿后,依旧住在一起。

以普通朋友的身份。

可乡下的生活始终有局限性,村子里就这么几户人家,难免有些闲言碎语落入了李信耳中。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漂亮姑娘,与一个男人同住屋檐下,两人的关系既不是夫妻,又不是亲人,自然惹人瞩目。

李信卸去了从前将军的威风凛凛,成了一个普通的猎户,山野间的日子虽是清贫,但好在生活的自由,也无需担心性命安危。

这一次,李信从山上狩猎回来,遇到了几个在河边浆洗衣服的大婶。

几个大婶聚在一起,讨论的就是他院里的楚月卿。

“那姑娘已经在咱们村子住了快一年了,你们可知道他们是从哪儿来的?”

另外几个大婶摇摇头

“哪里能知道,就那院里的姑娘生的漂亮,性格虽是有些孤僻,但跟她打招呼还是会笑的。”

“你还跟人打招呼了?”

“是啊!姑娘漂亮,我瞧她穿的跟咱们一样的粗衣麻布,可人家就是水灵啊!”

几个大婶哄笑了片刻,又问道

“那你可知她与她院里的男人是夫妻吗?”

大婶摇摇头

“这我还真问过,人家姑娘说不是,只是普通朋友。”

其中一个大婶露出了几分鄙夷

“朋友能孤男寡女的住一个屋?我瞧那个姓李的男人不是普通人,瞧他生的相貌堂堂,身手又了得,没准是个很有身份的人呢?”

“难道……这两人是私奔?为了不让人知道故意掩人耳目?!”

众人哗然

“没准没准!我瞧那姑娘都不太出门,或许还真是……瞧着他们的样子都生的漂亮,没想到在这乱世还能有心情做出偷情私奔之事啊!”

诋毁的话语并不是第一次听见了,李信能忍得了一次两次,却不能忍一辈子。

“大婶!”

他忽然在她们身后喊了声,吓得这几个长舌妇一跳。

“哎呀,你,你怎么来了,来的得吱声啊!吓了我们一跳呢!”

大婶们唏嘘,端着衣服就想走。

“我们来到这个村子生活,也多亏了有你们这些左邻右舍相助,才能过上安稳的日子,今日入山猎了些许野兔,你们都带回去吃吧!冬日吃点肉可以暖和暖和身子!”

“这……”

几个大婶方才还在嚼人家舌根,现在自然不好意思吃人家东西,几人犹犹豫豫,正要拒绝,谁知李信将几只兔子塞到了她们手里

“我家姑娘也麻烦各位照顾了,这些东西是应该的。”

“哎哟……瞧你说的……这,这我们倒是不好意思了……”

待李信回了家,就瞧见楚月卿坐在屋内正在缝衣服。

“你回来了啊……”

她探头说道

“我用剩下的鹿皮给你缝了个坎肩,这样你上山就不会觉得冷了。”

李信一语不发地走入屋内,楚月卿就像寻常一样赶紧起身去倒水。

“等下……”

李信喊住了她。

两人以朋友的身份相处已经有一年多了,寻常入夜便各回各屋,李信从来也没做过逾越之事,他对楚月卿,自然是可怜又佩服。生活在这个避世的村子自然也有几分自在,可李信也知道,舆论所带来的恶意在不断攻击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

“怎么了?”

楚月卿将水递到李信手上。

“你……干嘛一脸沮丧的样子?是没打着猎物吗?”

有些话想说,但李信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他笑得有些尴尬,只得问道

“我肚子好饿,有没有吃的?”

一听这话,楚月卿笑了。

“我倒是什么事呢,这一脸凝重的样子,饭早就做好了,就等着你来呢!”

楚月卿是享受现在的生活的,平静,安宁,小村子所带来的岁月静好是秦宫里所没有的,虽然有时候还会想念皇后,可如今的局势在不断变换着,楚月卿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夜夜期盼皇后平安。

“我前几日绣了几个荷包拿街上去卖,没想到卖的很好呢,待过几日我再绣些时新的坎肩去卖,没想到我在宫里学的刺绣倒真用上了。幸好那时我有认真学。”

楚月卿说的雀跃,李信却放下了碗筷。

“我们成亲吧,如何?”

冷不丁的一句话,让楚月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她一愣

“什么?”

随后怀疑自己的耳朵,但看李信的表情是认真严肃的,并不是在开玩笑

“你说……成亲?”

这突如其来的话叫她有些措手不及

“好好的为什么要成亲?”

李信听她话中之意便是拒绝,又捧起饭碗连扒了好几口饭。

“总觉得你一个女儿家这样不清不楚的和我这个大男人生活在一起,有些让你为难,若是换上更加明确的身份,一定能生活的更加顺遂些。”

“你是说大婶们对我们的议论啊!”

楚月卿不以为意

“我倒是不在乎,怎么了?你很在乎别人对你的议论吗?”

“不是不是……”

李信连忙说道

“只是……”

他思索片刻,娓娓道来

“我是在乎你被他人议论,我无法忍受他人对你的污蔑与随意猜测,这些都是不公的,因为你生活在这里,必定要与他人相处,我不想你被病垢,可若是你不愿意……我自然也不会勉强,只是一年多了我才想到与你同住,对你来说是多么的不合适,我倒是欠考虑了。”

李信慢慢说着

“待明日我去寻间屋子,就搬出来独住,离你不远也可避免纷扰。”

楚月卿没有回答。

入夜了,村里很早就静了下来,李信像是寻常那样去了自个屋内睡,可他还未躺下,楚月卿却进来了。

“怎么了?”

李信有些紧张,对于女人的恐惧始终没有散去。

“我有些事想跟你说……倒也不是故意瞒着,只是今日你提了成亲的话,我便想跟你说说了……”

她的目光很温柔,语气轻缓,李信倒变得有些不自然,他缩在床上,听其娓娓道来。

“当初娘娘被擒,宫内又遭小公子把守无法出宫,我为了给长公主通风报信,便答应了小公子的无礼要求,同他睡在了一张床上,这件事虽然对我并未造成任何伤害,可今日你提了这样的话,我也不想瞒你,或许……你的妻子不应该是我这类人,或许可以是更好的。”

“不……”

这话急得李信连忙挺直了身子

“我们一年多的相处,又是多年的朋友,你应当了解我的,我并不是在乎这些的人。”

他叹道

“原来你独自一人面对了这样的苦难,却无人诉说。如果我早点知道就好了,如果我早点知道,今日就不会如此鲁莽地说出这样的话。”

楚月卿笑了笑

“你不是一直很恐惧女人嘛,那还怎么成亲呢?”

“何意?”

李信不明原因,谁知楚月卿大着胆子拉过他的手,还未等李信产生害怕感,她便将那手放在了自个的胸口上。

这一放,李信吓得浑身都僵住了,连呼吸都感觉快停止了。

“为夫妻者,必定是要亲密无间的,难道李将军不害怕了吗?”

数年前式弥生产时血淋淋的画面又闪到了眼前,李信浑身打颤,又不愿楚月卿被他人病垢。

“嗯……我想我可以克服这类的恐惧,或者说……”

他想了想

“与你相处的一年,这样的恐惧在逐渐减弱,虽然今日所说之语有一半是因为他人对你的病垢,可……对你的喜欢是占了大多数的,或许这句话在我心中……早就想说了……”

两年后,楚月卿分娩在即。

屋内围满了前来帮忙的产婆与邻里,当李信与楚月卿成亲后,那些言论自然也就消散了。

李信站在屋外又是紧张又是害怕,慌得已经不知道怎么才好了,看着端出来的热水淌着血,他还未来得及开口问楚月卿如何,便晕倒在了院内。

“哎哟我的老天呀啊!”

一个前来帮忙的大婶咆哮道

“李家的夫君晕倒啦!快来找个人给他掐人中!这不是尽添乱嘛!”

在李信的昏厥之中,楚月卿诞下了一个小男孩,往后的多年岁月里,李姓的家族发展壮大,诞生了许许多多留名于历史的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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