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举过火折子一看,才发现那其实并不是头发,而是细小的黑色根须。
如今,这如极细的蚯蚓一般的根须几乎布满四周,并如黑色的潮水般向前涌动。
刘丧敢紧将火折子凑过去,脚腕上的根须立刻往后一退,这东西本就是植物,怪不得怕火。
他刚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就见那女人的头突然贴过来,几乎是怼着自己的侧脸。
这张脸如同一个发烂了的面皮一般,既吓人又恶心人。
刘丧也不要什么形象了,一声鬼叫伴着一句咒骂,边跑边道:
“怎么总是你啊!就没好点的皮了吗这特么也太丑了!”
他又一想,要是换张漂亮点的,比如张起灵或者阿风那样的,他估计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这鬼女人的长相,太能激发求生欲了!
他拼了命的跑,竟然不久就看到了那一排泛着微光的窗棱格。
紧接着,光线骤然一亮,有人将门整个踹开,背景天光下,一个矫健黑影迅速的闪了进来。
那黑影迅速的来到他身后,随着一道寒光,那女人的脑袋,如软面口袋似的在地上滚了几圈。
“张起灵!” 刘丧一喜,转身停下脚步。
他原本是想,以手中的火折子为武器,和他并肩战斗。
姿势还没摆好,就被那人揪住了衣领子,狠狠往门口一扔。
刘丧被甩了出去,又就势翻滚了几圈,正正好停在门口的阿风脚边。
别说,扔得还挺准,他心道,但下次还是别扔了!
他挣扎着爬起身来,被罗西拽到一旁,两人蹲在回廊的角落里,看阿风手起刀落,将布满门框的松枝切断,直切出个够一人进出的口子。
待张起灵纵身一跳从屋内出来,四面如潮般的松枝纵横盘结,竟不一会就将那出口堵的严严实实。
刘丧看得心惊胆战,原来这鬼玩意就是要把他们往那屋子里逼呢!
那空荡荡的屋内也不知存在着什么,竟能将活人变成一张张堆叠的人皮,单想一想,便是一身冷汗。
再看院内,哪里还有原先的模样?!
枯槁般的枝垭源源不断从那水池中岛中生长出来,遍布上下四方,天光被遮蔽,四下一片昏暗,几人仿佛置身牢笼。
“这怎么办?” 罗西急道。
刘丧平日里谈不上精明,但生死存亡之际,脑子倒是转的飞快。
他迅速扫描了整个院落,发现有一样东西不太寻常,就是水塘边的那组石桌椅。
这半边楼是那山精桂松的巢穴,本不该有活人存在,那组桌椅又是给什么人用的呢?
再说这院落空旷简单,唯独那组棋盘装饰的很突兀,想必定有蹊跷。
他这一通盘算,不过一瞬之间,脱口道:“那棋盘!” 说着,便冲了出去。
那山精仿佛知道他心思似的,挥舞着如鞭的枝垭就袭击过来,张起灵和阿风立刻左右相护,才将他送到那石桌旁。
如鬼魅魔爪一般的松枝漫天遍地,唯独那方石桌棋盘明净如初,可见这确实是一处机关,且有什么,使得那山精老树不敢靠近。
他俯身一看,见那棋盘上是九颗白子,八颗黑子,另有一黑子置于棋盘旁。
除此之外,还有一比其余棋子小上两圈的水晶子,放置于棋盘的正中央。
他拿起那黑子,不知该往哪里放,心道,这围棋我也不会啊。
正焦头烂额间,就听阿风在几米远处道:“九宫飞星,找生气位。”
这是一标准棋盘格,横竖十九道,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
如果将它们粗略分为九个大些的方格,以此九格代表东西南北中等九个方位,便是阳宅风水中的九宫飞星。
原来,阿风在此处坐着疗伤的档口,已经将那棋盘看了个明白。
刘丧是学过些九宫风水的,但此刻一看,又皱起眉头来,道:
“这也没个方向,怎么起卦啊?”
九宫风水要以先天八卦,对应方位起卦,才能算出每个方向的吉凶。
但他们自从进了这里,所有仪器失灵,早已是不辨方向。
“极星。” 张起灵道:“北斗指极。”
极星就是北极星,北极星在夜空中永远指向正北。
但繁星若尘,要找到极星并非易事,古人便通过北斗七星,这个容易辨认的‘大勺子’来找,北斗七星的勺柄,永远指向极星。
刘丧再仔细辨认,发现那白子所构成的图像,不正是北斗吗?!而那水晶子,正在这北斗连线的尽头,看来,这应该是极星。
只是这北斗不同于熟悉的七星北斗,竟然是一个九星北斗,也难怪他一时竟没发现。
但不管是几星的北斗,它所指方向,必然就是正北。
刘丧敢紧起卦计算,脑子转的飞快。
西南……他看向左手边,又在脑子里确认了一遍,没错,西南方是生气位。
但是还有个问题,这西南方的大格子里,尚且还有三十多个小格子,是要放在哪里呢?
“西南。” 阿风不满于他的慢慢吞吞,回头道:“你在犹豫什么?”
事态紧急,刘丧也不矫情了,不懂就问:“放哪个格子里?”
“放什么格子?!” 阿风不可置信道:“围棋当然是放在点上!”
刘丧一看,挺好,只算交叉点的话,候选确实少了不少,但也帮助不大。
正踌躇着,就听张起灵道:“放星位!”
刘丧一愣:“放心喂?喂哪里?”
他这一愣神,脚下被什么狠狠一带,将他整个人向后方攫去。
他本能的向前一扑抓,在那石台面子上挠了两下,还未及看清眼前景象,便一头栽了下去。
张起灵和阿风一直在砍那些触手般粗糙的枝条,这东西没什么大害,只一味缠人,此刻更是铺天盖地,声势愈发浩大。
张起灵三两下将缠住刘丧脚踝的枯枝砍断,又催促道:“快点,放中心点。”
刘丧临摔倒,还紧攥着那枚黑子,生怕弄掉了,此刻下巴着地,磕得生疼,却还有气力抱怨道:
“你整什么专业名词,早说中心点不就行了。”
他嘟哝着爬起来,将那枚黑子放在了左下方的中心位。
随着一声微不可闻的“咔哒”声,整个半边楼开始发出震动的低鸣。
如黑色潮水般的松枝开始退却,四周渐渐明亮起来,不一会功夫,小院复归原貌。
在众人左边的一侧,出现了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众人不疑有它,向那入口而去,刘丧绕过石桌棋盘的时候,余光一闪。
这一闪,令他心下微怔,隐隐觉得似有不对。
但还未及细看细想,便被罗西拽着,也向那入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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