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雾

吴邪一行人在程伯的带领下,进入了荒无人烟的山林。

因为地震,在徽州山区密林中绕道穿行了大半日,日暮时分,被一悬崖瀑布截断了进路。

因担心天色昏暗不便攀爬,几人在悬崖脚下寻了一干燥高地,搭了帐篷篝火,匆匆填了肚子,便各自裹上睡袋休息。

本来吴邪和胖子还想轮流守夜,一则,团队里就数两人年轻,二则,那一群老法师也实在信不过。

但这一日兜兜转转,真是人困马乏。

何况吴邪心想有条狗在,万一出现野兽什么的,它一叫唤,自己本就浅眠,问题不大。

于是守了不一会,便伴着胖子的震耳欲聋的鼾声,亦沉沉睡去。

睡了不知多久,意识浮浮沉沉间,只听朦朦胧胧几声犬吠。

这声音很远,带着山谷含混的回声,听着很不真实,但吴邪立刻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

视线一片模糊,景物混沌斑驳,他先是心中一惊,随即反应过来,是起山雾了。

这山雾很浓,整个人仿佛枕卧在云中,看不清周遭,只有睡前未熄的篝火,透着点微光。

借着这点光亮,景物投射着模糊斑驳的剪影。

吴邪爬起身来,四顾周遭,看见啸天模糊的身影正于不远处,它立在岩上,望着瀑布的方向。

他又立刻往身边看,胖子还在,其余人隐没在雾中,不知其踪。

吴邪赶忙去踢他,并低声道:“胖子,胖子!”

但无奈胖子一睡过去,就跟死了一般。

吴邪不敢再弄出大动静,毕竟情况不明,见啸天又动了动,便顾不得其他,赶忙跟上。

见他过来,啸天回望一眼,似乎正等着来者。

远离了篝火,四下立刻一片晦暗,瀑布水声潺潺,虽不寂静,但也并无异常。

“你叫什么呢?” 他小声问,当然,并不寄希望于狗能回答他。

啸天默默的向瀑布脚下走去,吴邪好奇的跟上。

越接近山崖,水鸣声越震耳,在一片鸣动声中,脚下的植被亦濡湿一片。

吴邪心想,难不成它是要攀岩?便又懊悔跟来的急,没带任何装备,徒手恐不安全。

然而啸天却在接近悬崖底处拐了个弯,往漆黑一片的松林中去了。

黒狗往黒林中一扎,便如墨汁入砚,咻忽不见。

吴邪心中一紧,加快脚步跟着也一头扎入林中,摸出手电匆忙寻找,却见啸天金黄色的眼眸正回望着他。

竟又是在等自己,他心想,难不成它发现了什么蹊跷?

一人一狗再次前行,吴邪只感到脚下绵软,手电光一照,却是稠雾一片。

看不清脚下,只能硬着头皮,一深一浅摸索前行。

走了一阵,便见面前影影绰绰的松枝掩映下,似有一人来高的黑漆漆的洞口。

他加紧两步来到那洞边,用光一照,发现果然是一处山洞,光不见底,颇有些深度。

这种深山洞穴,大多盘踞有野兽,何况洞口敞亮无遮掩,一看便有物出入。

无奈浓雾笼罩地面,如果能看的清,便能通过痕迹分辨出是什么体量的动物。

吴邪踯躅着不敢向前,啸天似乎明白他的顾虑,在洞口吠叫了两声,便径直往里走了。

吴邪又想,它能领着我来,是不是在这洞里发现了什么?狗对于危险比人敏感,它能进去,是不是说明这东西,应该没有威胁?

犹豫再三,才重拾信心,跟了进去。

这洞穴大概一人半宽,不算宽敞倒也不蔽塞,四周都是粗糙到发白的花岗岩,凹凸不平,没有人工痕迹。

走了十几米,来到底部,是个圆形如穹顶般的空间。

纵然缺乏像样的照明,大部分空间昏暗不清,吴邪还是赫然看见正中央,摆着个黑漆漆的棺材。

他心里一怔,走上前去,缓缓的围着那棺材绕了一圈。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个棺材?他心想,虽说荒山野冢不稀奇,也没有这么大喇喇摆在地面上,埋也不埋的啊。

这棺材通体漆黑,看不出任何装饰,因而也无从判断。

吴邪大着胆子上前触摸一番,发现棺盖并未封死,且表面光洁,显然并非放置很久的样子。

这就更怪了,什么人拉了这棺材进来?又是要埋在哪里?

他的好奇心被完全勾起,如今要想得到解答,唯有打开棺盖看看,这里面究竟放的什么。

以其新旧程度,里面的尸体应该完好可辨。

他将手电往嘴里一叼,双手搭上棺盖,正要往前推,就听耳边有人道:

“别!别开!” 声音竟很熟悉。

吴邪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一激灵,猛地转身一照,只见汪居士颓颓然而立,脸在手电的冷光下白得像鬼。

见是熟人,他先是松了口气,但很快,又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他环顾四周,这空间实在不大,况且远离瀑布,寂静异常,这老头在这里呆了多久?竟是连个呼吸的声响都没有?

“你……你怎么在这?”

吴邪小心翼翼的问,上下打量这老头,见他除了神态呆滞,倒活生生的像个真人。

汪居士缓缓向一旁指道:“它带我来的。”

吴邪向一旁看去,见啸天在角落里乱嗅一通,又顺着出口一溜烟跑了,稍稍松气,又问:

“这棺材里是什么?”

那老头不说话了,将头低下,看不清表情。

吴邪一开始以为他在思考,但好半天不见动静,那老头就这么颓颓然立着,像一株已死的枯木。

他忽然有点明白过来,这汪居士莫不是有梦游的毛病,睡着睡着自己跑出来了?

啸天半夜吠叫,可能也只是单纯得希望自己去找掉队的人。

这么一想确实合理,但这棺材又怎么解释?随便一跑就能碰着这东西?

吴邪一想,如今再如何蹊跷,也只有开了再说。

打定主意,他便再次双手使劲,将棺盖‘哗啦’推开一条缝,同时往后一撤,以防不测。

但不论棺材里躺着什么,都没有如预想般跳出来掐他脖子。

静待几分钟后,他抻脖子往内粗粗一看,里面果然是躺着个人,应该还比较新。

吴邪松了口气,心道,还是新的好。

他走过去将棺盖彻底推开,再举着手电仔细一看,不禁瞳孔放大,浑身一震,脱口叫道:

“小哥?!”

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脑子一片空白,然而,赫然躺在棺材里的,分明正是紧闭双目的张起灵。

小哥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躺在这棺材里呢?

他的大脑已经来不及太多的思考,本能的就去摇晃他:

“小哥?小哥!”

然而面对呼唤,张起灵纹丝不动,像睡过去了一样。

他的毫无反应令吴邪浑身发寒,他拿手指去试了试鼻底,发现竟毫无气息,不禁浑身打抖,冷汗涔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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